白靖轩心中暗想:“原来是她,小丫头,有意思。”
杏儿、桔子等人顺着如花的目光望过去,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星眼高鼻,面部的棱角分明,身材硕长,此刻只微笑着看着如花。众人看向如花,见她回望着那个方向,却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如花见白靖轩眼里飞快地闪过一道寒光,如冰凌一般,嘴角却擒起一抹玩味的笑,眉峰一挑,一双眼睛紧紧地盯在她的身上,如花觉得后背一凉,心道:这前世被他曾打破了头,现在见了他,这心里还是有些阴影啊。
“小姑娘,是我,你不认识了?我是刘掌柜,是白家商队的领队。”
如花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这才装作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对刘掌柜不好意思地憨憨地笑了笑,小声地说道:“呀,我记起来了,是刘掌柜,我坐过你的马车呢。”
杏儿见这位刘掌柜态度和蔼可亲,就问他:“你咋叫如花小仙童呢?”
如花无奈地抚额,真想堵上杏儿的嘴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如花再次憨憨地看向刘掌柜,小脸上带着红晕,不知道的人以为那是激动的羞赧,而如花自己知道她这是又恼又气的。
刘掌柜瞥了眼傲然站在身旁的白靖轩一眼,见他也在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刘掌柜又看向如花,见她眼神清澈如溪水涓涌,一张小脸透着粉嫩的胭红,刘掌柜的“呵呵”的笑了两下。
“我见到这小姑娘时,觉得她长得可爱,就像是菩萨身边的仙童一般,就叫着玩的。”
如花听到自己舒了一口气的声音,把笑容变的真诚了些,对刘掌柜说:“刘掌柜,你来这里做生意啊?”
刘掌柜说:“嗯,和我家轩少爷来谈笔生意,小姑娘,你在这县里住?”
如花摇着脑袋,说道:“没,我们小户人家,哪能在这大县城里住呢,我们这是来买些东西的,刘掌柜你还有人等着,我这边也要回去了,就不多说了,再见啊。”
说完,如花就喊着如梅几个上了驴车,叫东子快赶车,还要去东街买些干辣椒和盐、花椒什么的,再拖下去,天就晚了。
刘掌柜看如花快速地上了驴车就走了,还没来得及感谢她呢,一旁的白靖轩已走了出去,刘掌柜和两个随从,忙跟上。
“轩少爷,明天我带阿巷去看看尚老板的货,你是出去逛逛?还是待在客栈里?”
“明天再说。”白靖轩回了一句,就四下里看着街道两旁摆着的小摊子。
如花坐在驴车上,立时就被以杏儿为代表的开始追问起来,问题很多很多,围绕着白靖轩的问题占主要。
“我不认识那个公子。”
“他长的好看吗?我怎么没发现。”
“刘掌柜都说他姓白了。”
“十三、四岁?十五岁?谁知道呢?”
“谈生意的,谁知道和谁谈生意?”
“我为什么要和他谈生意?我有什么生意可以和他谈吗?”
志森突然拍了一下杏儿的脑袋,说了两个字:“闭嘴。”
如花这才清静了下来,冲着志森嘻嘻地笑了两声,她就说:“赶紧买了东西,福惠居的刘掌柜还在城门口等着呢。”
买好了盐、干辣椒这些后,如花叫东子把车赶到城门口,看到刘掌柜已等在那里,就喊了一声,刘掌柜见了如花他们,应了声后就上了福惠居的马车,跟着如花家的驴车往南柳镇行去。
到了南柳镇,刘掌柜带如花和东子、志森去见了南柳镇上的福惠居酒楼的许掌柜,刘掌柜把尚老板交待的事给许掌柜说了,许掌柜听清楚后就和如花、东子、志森说了几句。
“明天起就送面条吧,都要白面的,三色的各要二十斤,明天我们先卖着试试。老刘啊,明天给你县城里就先各送十斤,你看怎么样?”
“行啊,我那儿还有三十多斤,今晚卖着看看,明天送来三十斤的话,应该可以。”
如花听了,就说:“那好,以后送面条就由我堂哥吴志森或是我表哥关大东来,许掌柜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他们。今天我们就先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午时前给许掌柜把面条送过来。”
刘掌柜叫住如花,问她:“伍姑娘,我记得上次你说过一道酸菜蛇段汤,不知为何那天没有做,这菜方子也没见。”
如花听刘掌柜主动问起,便说:“不是我忘记了,是你们厨房缺一样食材,就是酸菜,所以我没办法做,就临时给你们改做了一个汤。”
“哦,那这酸菜?”
如花想了一想,最近的事忙,过两天还得到颖州府去,就说:“刘掌柜莫急,我这家里近来事情较多,等十月初吧,我这边忙完了,定会带着做好的酸菜和其他食材去找刘掌柜,给你们再出几道新菜品。”
刘掌柜听了极为高兴,许掌柜在一边也是喜上眉梢,要知道,他去县里尝过如花卖的那几道新菜品的味道,很是不错,跟老板说了,老板今天才叫刘掌柜把菜方子拿来,他这边还得叫大厨好好研习一下呢。听如花说下个月还有新菜品,他这边就坐不住了。
“伍姑娘,有新菜品你可以先来这边做,到时候我陪着你一同去找尚老板。”
刘掌柜忙说:“老许你这咋说呢,伍姑娘,你还是先来县里,老板这边同意了,我自会把菜方子带来给老许这边学习的。”
“等你带来,你那县里的酒楼都卖了多少天了,这镇子上有头有脸有钱的人早去县里吃过了,我这边还有什么新鲜劲?”
看两人一副要争执的样子,如花忙说:“刘掌柜,你回去后可以告诉你家老板,要是能县里和镇子上的福惠居一起推出新菜品最好,我把菜方子卖给你们老板时,你派人叫许掌柜这边的厨师跟你们的大厨一起学着做,你们的厨师都是干这一行的,只要照着菜方子练个几遍,也就会了,到时候你们两家再同时推出新菜品,不就行了呗。”
刘掌柜点头,说:“如此是可以的,我回去后跟老板说说,不过,伍姑娘你有啥新菜品,还是得先送来县里我那儿,我们都熟了,你也知道我的为人,这价钱的事你放心。”
许掌柜瞪了一眼刘掌柜,也对如花说:“我这里有马车,伍姑娘要是去县里,家里车马不放便时,我可以送你去的。”
如花笑了,说道:“好的,好的,如此,就多谢刘掌柜和许掌柜了,合作愉快。时辰已经不早了,两位掌柜的要忙,如花就告辞了。”
“伍姑娘慢走。”
“伍姑娘慢走。”
告别了刘掌柜和许掌柜,如花立马让东子赶车去镇上的粮铺,买了二百斤的白面,各买了一百斤的玉米面和豆面,去布店买了些白细棉布,又去买了些盐和干辣椒、花椒等,这才坐着车回了大吴村。
回到村里时,天已黑了,小风吹着,还觉得有些冷,伍立文和柳氏、楼氏都在吴家的院子外等着,看到驴车时,才都放了心。
如花叫东子停了车,见到楼氏挺着个大肚子也等在那儿,瞥见杏儿不悦地撇了撇嘴,就笑着对楼氏说:“二婶,我们回来了,你这是担心森堂哥和杏儿姐呢吧,快看看,我把他们两个好好的带回来了,你就放心吧。”
“嗯,回来就好,都饿了吧,快进家去,饭都给你们留着呢。”楼氏忙说。
杏儿和桔子都下了驴车,桔子上前去扶了楼氏,杏儿“哼”了一声,并未理会楼氏,而是拉了如花问:“如花,明天要干啥?我和你一起。”
志森对楼氏点了下头,从驴车上取下一袋子面粉背进了院子,东子也背了一袋进去了,伍立文看了,就把剩下的一袋子背了进去。
如花却对杏儿说:“还就是那些活计,明早你们可得早早起来把面条压了,午时前叫东子哥来我家取驴车,把面条给许掌柜的送去。”
“嗯,知道了。”
桔子就说:“如花,要不我明天迟些去作坊,帮奶奶和面给我爹压面条。”
楼氏就问:“明天就要送啊,那我也迟些去作坊,给你们帮帮忙,如花,行不?”
杏儿拉了桔子一下,说道:“用不着你的,如花的作坊里忙,有我和奶奶还有东子哥给大伯帮忙就成,你可不能耽误了如花的绣活。如花,我哥明天还是去帮你们种麦子。”
如花点头,“行啊,有奶奶和杏儿和面,表哥给大伯帮帮手,这一早上能压出六十斤面条来。”
正说着呢,崔氏和吴立贤也出来了,志森和东子扶着吴立贤,吴立贤听到了如花的话,就说:“如花啊,明天就有活计了,那感情好。我看你把面粉都买来了,你把账记下,大伯挣了钱就还你。还有啊,这一年二两银子的租压面机的租钱,我觉得少了些,我们商量着一个月三百文,行不?”
伍立文从厨屋里出来,说道:“二两是说定的,不改了,大哥,面粉都放厨屋里了,我看那厨屋里还有胡萝卜和菠菜,你用来做绿色和红黄色的面条,不够时再去买些,你们今晚都早点去歇着,明早还要早起压面条呢。”
如花也说:“是啊,今天都忙了一天了,奶奶你们就早点回去歇着。大伯,这些白棉布你收好,到时候用来盖面条。这是四十文钱,是今天你压面条的加工费,你收着,你说的那些面粉啊什么的我都记好了账了,到时候你赚了钱再给我还,这四十文你用来买其他东西。
我和福惠居酒楼的掌柜都说好了,面条的钱一日一结,这样你就有钱周转,用来买面粉啥的。等面条铺子盖好了,咱再对村子和镇子上的人开始售卖,那个时候二婶恐怕也回来了,你们也能忙的过来了。”
楼氏拉了如花的手,说道:“如花啊,在这儿吃了再回家去吧,你瞧瞧你这一天到晚的忙着,这小脸都瘦成啥样了?”
如花摸了摸脸,笑道:“没瘦呀,这两天我娘老给我们做兔子和黄鼠狼肉吃呢。二婶,我挖的那几个陷井差不多每天都有一只兔子掉在里面,这伤了的自然就不好养了,我们都做了吃了。”
“就是,如花给咱不是也送了兔子肉和黄狼儿的肉来呢吗,你自己吃不了,还不兴别人吃啊。”杏儿在一边上嘀咕着,被崔氏听到了,拍了一下她的背,不让她再说。
楼氏好似是没听见杏儿说她的话似的,只微微笑着对如花说:“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太累了,有啥二婶能帮上的,你告诉二婶,二婶帮你干,也给你省点力气。”
“嗯,好,谢谢二婶。等我有空了,我去山里给你猎些野鸡、野猪回来,那些你都能吃的,哦,瞧我这记性,我说要买些啥的,忘了给二婶要买猪肉和鸡回来的。
这样吧,明天让我哥他们从学堂回来时买了,给二婶你拿来补补身子,你可是双身子的人,这是两张嘴在吃呢。二婶还说我瘦了,我看是二婶瘦了,这只见肚子长的,二婶这其他地方都瘦了呢,这鸡买回来了你一定要多喝几碗鸡汤。
嗯,应该买些鸡仔养的,想吃鸡蛋吃鸡肉都方便,对,明天要看看去。娘,你记得提醒我,回去我把这买鸡仔的事记在我的本本上。
对啦,我们都在县里的福惠居酒楼吃过饭了,二婶,你看杏儿和森堂哥、表哥他们还吃不,我和大姐就不在这儿吃了,我们还饱着呢。”
柳氏把如花拉进怀里,替她擦了擦脸,柔声说道:“这天晚了,你奶奶、二婶他们也要歇着了,你既不吃咱就回家去,娘也给你做了饭了,你想吃就吃些,不想吃就放着,好好洗个澡,也早些歇了。”
说完,柳氏冲崔氏和吴立贤打了个招呼,叫了伍立文和如梅,拉着如花的手出了院子,如花有些莫明地看了下柳氏拉着自己的手,回头冲崔氏他们道了别,跟柳氏回了家。
回了家,柳氏非让如花又吃了些饭菜,才放她去洗了澡,结果,一晚上,如花睡的都不太好,觉得胃上顶的有些难受。
第二天一早,伍立文送了志勤、志学、志曦去镇子上的学堂回来,如花才起来,正苦着一张小脸对柳氏说呢:“娘,都说晚上临睡前不能吃东西的,你瞧瞧,昨晚上非要我吃,我一整晚难受的没睡好,后半夜才睡着了,起来这么晚,都没送成大哥、二哥和志曦。”
伍立文听了,笑着伸手捏了捏如花的小耳朵,说:“你娘还不是想叫你多吃点,你看看你,都瘦了。你大哥他们不怨你,今天没送成,明天再送也就是了,反正他们一个月才沐休一天,你还怕没机会早上送他们上学啊。”
“嗯,知道了,就知道爹会替娘说话,行啦,咱去奶奶家看看吧,看他们的面条压的怎么样了,看完了咱就去地里,接着种麦子和蚕豆,一会儿还得去瞧瞧大哥他们种的洋葱,昨儿回来的晚,也没顾得上看看种的合适不。”
如花咬了一口花卷,嘟囔着说了一大堆,说完了,两下三下的把一碗小米粥喝了,看到手里咬剩下的半个花卷,想起志曦以前还说过要和她一起卖花卷来着,如花就坐着又思考起来。
想了一会儿,就先否定要卖花卷的事,干不成这事的原因要是总结一句话就是:缺人啊。这样,如花也不想了,吃了花卷,和柳氏、如梅交待了一下今天收那十个人送鞋垫和荷包货的事,就和伍立文去崔氏那儿了。
白靖轩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吃了算是早饭的午饭后,跟着他的随从阿桐在一边跟白靖轩说:“表少爷,我打听清楚了,那个小姑娘姓伍,叫伍如花,今年八岁,前一阵子才一家子人落户在大吴村,来了后就买了房子买了地,福惠居酒楼最近新出的菜品,听说就是她给卖的菜方子,所以她那天是去找福惠居酒楼的刘掌柜的。”
白靖轩慵懒地躺靠在椅子上,一条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桌子腿,问道:“他们一家没有特别的?”
阿桐说:“没有,都是乡下人,就靠卖菜方子赚了些银子买了房子买了地,这会子都在地头里刨地呢。”
白靖轩挥了挥手,叫阿桐出去了。
一个种地的小土妞,说出来的话可一点没土劲啊,还能警示刘掌柜避过那场劫杀,这是巧合?自己看她的眼神每次都寒冷如冰,她也镇定自若一点都不怕,这是装的?
白靖轩看了眼窗户,起身走到窗边,向下望了望,街上的人三三两两的,忽然瞧到一个小女孩,梳着两个包包头,拉了她的母亲,就是不走,再看,原来是为了要一串糖葫芦,待到她娘亲给她买了,她才喜笑颜开地舔着糖葫芦,蹦蹦跳跳地牵着她娘的手走了。
这才像是一个七、八岁小孩子的样子嘛,白靖轩想着,脑海中再把见到如花时的样子想想,太稳重了,太能干了,太没有小孩子样了,太……太不怕自己了。
“阿桐。”
“哎,表少爷。”阿桐在屋外,听到白靖轩一声喊,立即就跑了进来。
“走,咱们去镇子上逛逛。”
阿桐苦了一张脸,马上就说:“表少爷,刘掌柜说了,只让你在县里逛逛,这,这镇子上咱还是不去了吧,也没啥好看的,又不比县城里大还啥都有。”
“去,你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我说去就去,你不去就待在这里,正好可以跟刘掌柜告状,让他回去了给你们东家白老爷汇报。”
白靖轩拿了个钱袋,转身就走,阿桐“唉”地叹了口气,还是小跑着追了出去,这表少爷要是出了事跑没影了,回去了少爷还不得剥了自己的皮。
在地里田间忙了一上午,如花和伍立文、志森回家去吃饭,路上碰到杨大山他们时,如花叫住了他们,让他们下午都去那九亩地干活。
“行啊,下午我们都去你家地里。”杨大山作为领头的,很快就给了如花回话。
如花就又说:“等这九亩地种完了,你们就把荒地上开出来的那些地也给我种了,工钱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天十五文。开出来的地种完了,你们就接着开荒地,把野草锄了,石头都捡干净。”
杨大山点头,说:“嗯,行。这些活都完了,地都开出来,我们就把那个两个水塘边上也都清干净去。”
如花想想,“行,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晚上干完活你们都过来,我先把这些天的工钱给你们结了。”
不只是杨大山,其他少年听了,也都乐的笑咧了嘴巴,高声答应了,就兴奋地互相议论着回了家去吃午饭。
昨晚没睡好,早上又忙了一上午,所以,精神有些不济的如花中午吃了饭,就被柳氏压着去屋里睡了,也是累了,如花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如花,如花。”
也不知睡了多久,如花被杏儿的喊叫声给惊了起来,揉着眼睛看看屋子,听到屋外柳氏轻声地喝斥着杏儿,“杏儿,小声些,如花正午睡呢。你这孩子,都是大姑娘了,咋还这毛毛躁躁的。”
杏儿不好意思地小了声音,对柳氏说:“东子哥回来了,我是来叫如花看鸡仔的,三婶,我不知道她正睡觉呢。”
“嗯,行啦,咱出去看看,这中午才让你三叔急着给弄了个鸡窝,买了几只鸡仔啊?”
“鸡仔买回来了?在哪儿呢?”如花趿了鞋,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气,走出了屋。
杏儿见如花真的被自己吵醒了,看了一眼柳氏,扭捏着过去拉了如花的手,说道:“如花,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睡午觉呢,把你吵醒了。”
“没事,也该醒来了,还有好多事要做。听你们说鸡仔买回来了,在哪儿呢,我瞧瞧。”
杏儿就说:“这天冷了,孵小鸡仔的人家不多,这卖的就更少了,东子哥说他转遍了镇子,又去了几个邻村里找了找,买回来不到二十只。”
如花“哦”了一声,把鞋子穿好,跟着杏儿到了院子里,见东子把几篓子半大的鸡仔从车上提了下来。
“养后院里吧,那有一块地儿正好用栅栏围着,不怕这鸡跑出去。”如花和杏儿、柳氏帮东子把篓子提到了后院,打开篓子放了鸡仔出来,半大的小鸡都跑了出去,开始叽叽喳喳的四处找吃的。
“娘,咱养上半个月,然后给二婶他们送去五只。”
楼氏正好也过来这边,听如花和柳氏说要给她送去五只鸡,就忙插话:“如花,不用,你们留着下蛋吃。”
如花上前扶了楼氏,指着半大的小鸡仔说:“等养它们到长成下鸡蛋的时候,天正好冷了,怕是它们不配合,不下蛋了,二婶你就安心,我们养一阵子给你们送去,你过几天就杀一只来吃,全家都补补。等你做月子时,我家就把剩下的鸡给你送去,你也就接上趟吃了。”
楼氏摸了摸如花的小脸,“你这孩子真是心好,别总替别人操心,这鸡养了,你也叫你娘给你杀了吃,你也好好补补才是。”
如花就说:“嗯,知道了。”
如梅慌里慌张地跑了来,拉住如花,一脸惊慌的说:“如花,不好了,那些都长毛了,吃不成了。”
柳氏不解地问:“啥?啥长毛吃不成了?”
如梅就说:“就是如花买的那些豆腐啊,我这些日子都忘了,刚才想起来了,就去看了看,结果,结果看到全部长白毛了,都吃不成了。”
如花拍拍如梅的手,说:“大姐,别紧张,那豆腐乳做起来就是要让它长毛的,那样味道才好,能吃,走,去看看。”
到了放豆腐的屋子,如花揭起最上面的稻草,看着豆腐块都长了白白的长长的绒毛,“嗯,比上次我看的时候长的又长了些,能装坛子了。”
“这就行了?”柳氏问。
如花一想,“酒,还得买酒,这些我要做成两种,一种白色的豆腐乳,一种红色的,红色的那种还要加上辣椒啥的,浇上酒装坛子里,再放一段时间来吃,味道就很好啦。我去找表哥,我去镇子上买酒。”
如梅听如花说能吃,这才放了心,拍着胸口就说:“太好了,能吃就行,我还以为这些豆腐都糟蹋了,可惜坏了呢。”
如花笑嘻嘻地说:“这豆腐乳就是要发酵长毛的,这样加了酒做出来的豆腐乳,放个半年一年的,都行,味道是越久越香。”
下午有杨大山那十个少年过来九亩地上帮忙,很快地,只剩下一亩不到的麦子都种上了,蚕豆也都开始种起来。
“你家这个时候种麦子,冬天还不得全冻死了。”杨大山在知道如花他们家这个时候种麦子的时候,就提醒过如花,可如花说没事,杨大山他们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在看到播种机时,杨大山又说:“这东西好,省事,要是家里地多的,用这个来播种,可多好呀。”
如花只点头“嗯”了一声。
看到蚕豆种,少年们都不认识,如花也没多解释,少年们一下午就忙在这九亩地上。如花交待了,种完这里和崔氏家的地,若是还有剩下蚕豆种的,就全部种到荒地上开好的地里去。
“森堂哥,你们的三亩地种上了,记得多准备些稻草,到时候要盖到蚕豆田里,下雪前,麦地里也得把麦杆结和稻草结盖上一层,给地保温。要时常疏通一下排水沟,田里别积了水。”
看时间差不多了,如花这才叫了东子,如花又被杏儿缠着,于是也带了杏儿,三个人赶驴车去了镇子。
“如花,快看,那个就是吴二伯家的杂货铺。”
如花顺着杏儿指着的方向望去,看到一间挂着杂货铺招牌的小店面,就问杏儿,“这杂货铺是租的还是买了的?”
杏儿想了一会儿,还问了东子,两人都不太清楚,杏儿就说:“应该是租的吧,这镇子里的地可比村里的贵多了,不是谁都能买的起的。”
如花想想也是,就说:“这条街看着有些偏,估计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
杏儿就点头,说:“是啊,我和东子哥卖柴火时,有时候去吴二伯那里歇歇脚,看他店里买东西的是不太多,而且看那穿着的衣服,应该也不会是富人家的。”
如花说:“嗯,想来是街坊邻居的多吧。”
穿过吴二伯家的杂货铺所在的那条街,东子把驴车拐了个弯,又走了一阵,如花去找着买了些红曲,然后又到铁匠那儿打了个擦子,就是用来削皮擦出粗细不同的菜丝的擦子,等铁匠给她打好了,她才又叫东子去找酒肆买酒。
转了几条巷子,东子看到一家小酒肆,这才停了车,对车厢里的如花说:“如花,这里有酒肆,从这里买吗?”
“下去看看。”如花从车上下来。
东子把驴车交给杏儿看着,就跟着如花进了酒肆,酒肆里的伙计见两个孩子进来买酒,也没多问,就给如花他们介绍着。
如花听了一会儿,就指着两个坛子说:“就要这两种,各要十斤。”
“好嘞。”
“哟,这么小的女娃儿都买酒喝了,你这家的酒是不是很好喝啊?”
如花和伙计同时向出声的人看去,如花微一皱眉,白靖轩没有错过如花皱眉这一小动作,走到伙计跟前,就说:“这酒好喝吗?给我来二斤。”
伙计连忙应:“是,小的这就去给客官打酒,客官,你那边坐。”
如花轻轻对白靖轩一颔首,打了个招呼:“白公子,巧啊,你也来这小店买酒。”
白靖轩越过如花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阿桐紧跟着,站在一旁,看桌子上摆了的酒杯,阿桐忙拿了一块干净帕子出来,仔细地擦拭着那只酒杯。
如花的眼睛闪了闪,自我嘲讽地想:人家当你是空气,你也当人家是浮云好了。
转身,给伙计付了酒钱,东子已抱了一坛出去放在驴车上了,东子进来抱了另一坛出去时,一双眼睛在白靖轩身上打了个转,他方才可是见了,这个白公子对如花说起话来可不是那么客气。
“如花,走吧。”
如花点头,“嗯,走。”和东子一起出了酒肆,听到“呀,表少爷。”的一声惊叫时,如花立即转身看过去,就见白靖轩估计是一杯酒喝的猛了,整个人趴在桌上,咳个不停。
那一抖一颤动的身体,还只是个少年。再怎么装酷,装冷傲,他也不过和大哥志勤差不多大。如花这样一想,就走进了酒肆,跟伙计要了一杯水,走过去,叫阿桐:“把他的头抬起来。”
阿桐下意识地听了如花的话,把白靖轩的头扶着抬起来,白靖轩还咳着,如花快速地伸手捏了他的鼻子,把一杯水全灌进了他的嘴里,白靖轩一下子又呕吐起来,如花侧着身子,用力地捏着他的鼻子不放,白靖轩的胸前湿了一大片,一张脸起先是红的,这一会儿已变得青白起来。
心中默数了二十下后,如花才放开手,白靖轩依旧咳嗽着,但胸腔和喉间已不是那么难受,他猛地一仰头,狠狠地瞪着如花。如花也不看他,只对一旁的伙计说:“再给这个小公子来两杯水,一杯让他漱漱口,一杯让他全喝了。”
“喂,站住。”白靖轩看如花对伙计吩咐完了转身就走,气的暴喝一声。
如花停下脚步,背对着白靖轩,语气也不好地说:“还是个未成年的男孩子,学人家大人喝什么酒?快喝了水回家吃饭去,别在这儿给小孩子们当坏榜样。”
白靖轩手一指,怒喝:“要你管我?”
如花转身,轻轻一笑,说道:“我管你?我吃饱了撑的要管你,我是拔刀相助这位小哥呢,你要是喝死了、呛死了,他回去能和他家老爷、少爷交待?”
阿桐此时正一脸感激地看着如花,如花这么一说,白靖轩猛地转头将目光看向阿桐,顿时,阿桐这张感激的脸映入了他的眼帘,白靖轩握紧了拳头,瞪着阿桐,阿桐猛地一个激灵,顿时哭丧着脸说:“表少爷,你就行行好,别惹事,小的要是没把你好好的带回益县去,少爷准会剥了我的皮的。”
“哼,别拿表哥压我,他就是爱瞎操心。噫,那个小丫头呢?跑哪儿去了?”
阿桐暗暗嘀咕,你瞪我的时候,人家就走了呀。
“走了,刚走。”
酒肆的伙计怕惹事,听白靖轩问,就代阿桐说了。
“教训了我她就走了?”白靖轩一推桌子,腾地站起身来,就往外冲。
可怜的阿桐正要追出去时,又被伙计拦着要他付了酒钱,阿桐只好随手掏出一两银子扔给了伙计,跑去追白靖轩,这下,伙计乐了,多了的钱他就全自己拿了。
白靖轩追出去时,如花的驴车刚刚起步,不是她走的慢,实在是方才她说白靖轩的时候,东子抱着个十斤的酒坛子一直在边上,就怕她被欺负。
因此,东子和她一起出来时,东子还得把酒坛子给好好地放到驴车里去,这一耽搁,就被白靖轩又追上了。
“你下来。”
“我不下去,我干嘛下去?”
白靖轩气的点着手指头,冲如花喊:“下来,你个小丫头敢教训我?”
如花一把掀了车帘,探出身去,对拉着驴车的白靖轩说:“你都敢眼冒寒光瞪着我,我有什么不敢说你两句的?”
白靖轩一愣,问:“你看到我眼里有寒光?”
如花一昂头,不答他。
白靖轩再问:“真的有寒光吗?”
“有,能冷死人。”
白靖轩忽地一笑,又问:“噫,那你干嘛不害怕?”
如花暗自翻了好几个白眼,这白靖轩脑子受潮了,咋总是问她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呢。
看白靖轩认真地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如花无奈地一抚额,说道:“因为看出来你是故意装冷酷,吓吓人,所以我就不害怕,这个答案你满意不?”
“哦,你看出来我是装的呀,嗯,这……那别人咋看我那样看他们,他们就吓得的不敢看我了呢?”
如花真想从东子手里抢了鞭子抽白靖轩几下,看他还会不会杵在这里当挡板,挡着她的路。
“怪不得表哥说我那样子只能吓吓人,行啦,你走吧,我不教训你了。”
嘿,这白靖轩一副对她开恩的模样,如花看了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待到看到白靖轩的身上,如花不厚道地笑了,小手指了指下边,然后说:“白公子,好心提醒一下你,快回去换身衣裳,这裤子都尿湿的不像样子了,唉,可怜啊,这么大了,咋还随随便便就忍不住了呢?找个好大夫去瞧瞧吧。”
说着,如花夺了东子手里的鞭子,一抽,驴子一疼“嗷”地一声迈着蹄子奔了出去,一阵风过,扬起了白靖轩的锦袍下摆,那里湿了一片。
阿桐很不配合他家表少爷的一声喊:“表少爷,你的裤子也湿了。”
街上已被白靖轩自己方才这一拦着驴车的行为而停下来驻足的看客们,顿时,都向白靖轩的下身看了过去,果真啊,如那个小姑娘说的。
“唉,可惜了啊,长的这么好,咋地还有这毛病。”
“就是啊,白长一张脸了。”
“得治啊,这位公子,前面有家医馆,你去瞧瞧,里面的大夫应该能治的。”
“啊!你们给我闭嘴。”白靖轩怒火朝天,一双眼睛四下里一扫,这次,他眼里的寒光真的把这些围观的人吓到了,一个个都夺路而逃,怕他会发疯拼命。
东子从征愣中醒悟过来的时候,如花已赶着驴车跑出去很远了,东子担忧地对如花说:“如花,你惹了那个公子,他会找你麻烦的。”
如花一挥手,说:“让他来,正好我还愁没个靠山呢。”
“啊?靠山?如花,你疯了吧?就算那个公子家里有权有势,可你方才这样捉弄了他,他还能给你当靠山?”杏儿也从车厢里钻出身子来,看如花颇有些豪言壮志的模样,真是都要被她给气笑了。
“不怕,这小子的性子我这算是了解了,他找来了,我好好劝劝,他就没事了,放心吧。”
如花想,前世这傲骄的白靖轩没干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顶多就是个被惯坏了的纨绔子弟,花钱如流水,打打架斗斗狗的,这本性不算太坏。自己被他打破头,也是因为九岁的她正好和惹了他不高兴的表哥在一起玩,才受了无妄之灾。
今天听了白靖轩那几个傻兮兮的问题和他说的一些话后,再对照白凌飞前世说过的一些话,如花觉得,自己有这个必要,把白靖轩拉过来,做个朋友,等他和他的那个亲王爹相认了,这关系靠山不就来了嘛。
白凌飞这边有睿郡王,她这边有灏亲王,这关系网,铁铁的,嗯,就这么办。如花想着想着,嘿嘿地笑了起来,杏儿一把揪了如花的耳朵,喊着:“妖魔鬼怪快走开,我家如花快回魂,小鬼小怪躲远点,神佛菩萨马上来,如花如花快回来。”
“哎哟,杏儿姐,你还会召魂呢?”
杏儿一把抱住如花,都快哭了,“如花,你回魂了?刚才吓死我了,东子哥叫你半天,你就一个劲地傻乐,理都不理我和东子哥,你看看,你把驴车赶到哪里去了,你想带着我们都去死啊,我可不想现在就去见阎罗王。”
如花顺杏儿手指的方向一看,出镇子的一边道上,是个深深的沟渠,是下雨排洪时用来排水的,现在驴车正被东子紧紧地抓着缰绳停在沟渠边上,只巴掌点的距离,他们这驴车就要掉下去了。
如花这时也惊了身汗,回抱住杏儿,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方才有些害怕,想着那个白公子要真的对付我,我要怎么办,一时没留神,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和表哥了。表哥,你快把驴子往这边赶赶,咱可别掉下去了。”
“嗯,你们都别乱动,我来赶驴子。”东子顾不上擦去脑门上已流下来的汗,紧握着缰绳,探出身子去,轻轻地拍了拍驴子,驴子抬起蹄子,往左走了两步。
直到驴车行驶在正常的道路上时,东子、如花、杏儿这才都长长地舒了口气,杏儿更是夸张地一下就躺在了车厢里,拍着车壁说:“菩萨保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扑哧”,如花不厚道地笑了出来,看到杏儿爬起来瞪着她的眼神,再看东子也不赞同地瞅了她两眼,如花憋了笑,换了个认错态度极好的可怜小模样,说道:“对不起,表哥,对不起,杏儿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驾车的时候胡思乱想,对不起,我错了,你们就原谅我吧。”
杏儿撅了嘴巴,气哼哼地说:“哼,要不看你年纪小,我才不理你了呢。”
东子也板了张脸,说道:“如花,以后可要小心,这赶车出事的事可多呢,轻则断胳膊断腿的,重则就没命了,以后,你不许赶车了,我来赶。”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专心,我以后不赶车了。”如花再三保证了,这才让两个人答应,回去后不跟家里的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如花这才松了口气,要是让伍立文他们知道了,那还不得半天的说教呢。
回到了村里,东子和杏儿把买来的酒坛子给抱进了如花家的院子,两个人就回家去了。
柳氏问如花:“噫,你大哥他们呢?”
如花“啊”地一声,“娘,我们忘了要去学堂接大哥他们了,你等等,我这就叫表哥去。”
如花撒腿就跑,把东子喊了回来,柳氏看了他们几眼,忍着没有数落他们这忘事的马虎性子。
东子赶了车去接志勤他们,如花叫了如梅和柳氏,到厨屋里,先把辣椒面和花椒、盐、红曲、糖按一定比例拌好,再把那些长了白毛的豆腐块收到盆子里,把买来的高度酒淋在盆子里的豆腐块上,让豆腐块每块每一面都在白酒里过一遍。
再将沾过白酒的豆腐块均匀地沾上刚才拌好的调料,沾好调料的豆腐块就都放到瓦坛子里。这样做成的就是红豆腐乳,白豆腐乳则就简单了,只用豆腐块淋了酒,再沾了盐,然后放在瓦坛子里就行了。
娘三个又洗了一些胡萝卜,如花用新打的擦子快速地削了皮,擦出一大盆的胡萝卜丝来,放到坛子里,放一些就撒一些盐,再放几颗花椒、一些切成截的辣椒,等十斤的坛子满了时,就在最上面压上石头,盖上坛子盖,把坛子放到阴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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