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都在冷的瑟瑟发抖,不禁抬起双手环抱着身体取暖,头顶的光亮被他高大的身影遮挡住,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就站在门的里面,便仰着小脑袋看着他,漆黑湿漉的眼睛里都是盈盈的水光,“青山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你帮帮我好不好,青山哥……”
她又走近了他一些,酒的味道混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味道,在深夜的空气里像是迷幻的香精,充斥着他的感官系统。
傅青山刚刚和林嫣吵架还没有舒展开的眉头蹙的更紧,想到纪云深之前提醒他的话,他只能充满歉意的说道,“抱歉晗儿,这件事我可能帮不了你,林嫣感冒了,还在家里等着我……”
后面的话,无需他再多说,他想以纪晗的聪明也能够明白,所以他选择了不说,想保留住记忆里那份独一无二的美好,也是她给的那份独一无二的美好。
“青山哥,你还没有听我要求你的是什么,你就选择了拒绝吗?是阿深跟你说了什么吗?还是乔漫……或者林嫣跟你说了什么吗?”
纪晗不敢置信的看着门里面的傅青山,这个永远对她有求必应的男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她从他的心里一点一点的剔除掉的?
而她……却浑然不知。
傅青山逆着光影站在那里,背后的晦暗灯影将他本就高大的身影,勾勒的愈发挺拔伟岸,也更加的冷漠无情,他微微低头,看着脚下自己被光影拉得老长的身影,“晗儿,事到如今,你还想让我怎么帮你?”
“老纪那么做,其实已经是在帮你了,你别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傅青山挑了挑精致的剑眉,语调轻的像是空中漂浮的尘埃,却又好像有着千斤的重量,一字一句都压在她的心尖上,“还有,这件事情跟乔漫和林嫣没有关系,她们也没有对我说过什么。”
“这件事情的问题在于你和老纪,乔漫算得上是局中人,林嫣虽然是乔漫的好朋友,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让她掺和,她也从来没有掺和,所以,这件事情跟林嫣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要想得太多了。”
更多的话,傅青山没有说,毕竟那是她和老纪还有乔漫之间的事情,他不想掺和进去,而保持中立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青山哥,你现在是在帮着阿深维护她们吗?”
傅青山微微摇头,声音还是一贯的低沉磁性,“谈不上维护,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上面的精致表盘,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深夜的十点四十五分了。
接着,他又深深的瞥了一眼站在门边上,浑身都在不断往下滴着雨水的纪晗,然后间隔了几秒,才淡淡的开口说道,“你喝酒了,我让我的属下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纪晗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怔愣的站在那里,听着傅青山没有任何的温度起伏声音,就好像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路人,甚至连路人都算不上。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她就像是一个麻烦,一个他和纪云深之间踢来踢去的麻烦。
如果是以前,他深夜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来找他,肯定会心疼到不知所措,可现在,他却可以这么冷静的对她说别再执迷不悟下去了,可究竟是她太执迷不悟,还是她和阿深的那份感情根本经不起挫折?为什么就没有人回答她呢?
都说时间如水,人心易变,这句话不止适用在爱情上,大概也适用在亲情上。
她和傅青山那么多年的友情,竟然也抵不过一个乔漫?或是林嫣吗?
还是说他娶了乔漫最好的朋友,乔漫想对付她,林嫣就会帮着乔漫,而他刚好又对林嫣言听计从,所以他就会拼命的维护她们,是这样吗?
“青山哥,我没有执迷不悟,是乔漫……”
纪晗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了几分哽咽,“是她……是她跟阿深吹枕边风,挑拨离间我和阿深之间的感情,挑拨阿深和家人之间的感情,她根本就没有我那么爱阿深,她只是喜欢他的金钱权势地位,只是喜欢利用他来让我难受难堪。”
“她……她并不是真的爱他,你相信我!”
傅青山蹙起的眉头紧锁在一起,一双暗夜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晗儿,乔漫爱不爱老纪,他自己心里清楚,现在乔漫还在他的身边,就说明他可以接受乔漫只爱他的金钱权势地位,和所有的外在条件,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想不明白这一点?”
说完,他顿了顿,接着又浅淡的说道,“还有,晗儿,老纪有多重感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对你,对父母对纪爷爷,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一句,一直都在默默承受你们给他的伤害。”
“他曾经有多么爱你,现在就有多么爱乔漫,他只是想和乔漫在一起,就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你就成全他,放过他吧,好吗?”
纪晗的唇角勾起一抹萧索的笑,在她此刻显得过分苍白的脸上,多少显得有些可怜。
她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失魂落魄的质问,“青山哥,你要我成全他放过他,那我呢?谁又来成全我放过我?”
走廊的落地窗外是电闪雷鸣,春末的雨像是从天上倾泻而下,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忽明忽暗的光影,将一身白裙的纪晗站在门边的娇小身影映衬的更加单薄,也更加的孱弱,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傅青山没有说话,也无法回答,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作为一个外人实在不好过多的去评判谁对谁错。
先不论他只是一个外人,就是深陷感情里的人,都无法正确的判断出来谁对谁错,更何况是他,而他们两个,一个是他生死之交的兄弟,一个是他从小就守护的女人,他无论做什么选择都难以两全。
纪晗只觉得越来越冷,身体从最开始冷得瑟瑟发抖,变成了现在的剧烈颤抖,就连声音也都跟着充满了细细密密的颤抖,“青山……青山哥,我好冷啊,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进去冲个热水澡,给我找一套你的衣服穿上?”
傅青山的办公室里有休息间,装修虽然及不上青山别墅,但也一应俱全,还有干湿分离的洗浴间,他平时在军区办公室加班加得太晚,不愿意开夜车,一般都会在休息间留宿。
而衣柜里面,当然也都有着临时留宿时的换洗衣服。
纪晗等了好几秒,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便苦笑着说道,“好,我知道了,我不让你为难。”
说完,就转过身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
她穿着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因为鞋里面进了雨水,她的脚在高跟鞋子里面不停的打滑,走廊的地面上又铺着高级绒地毯,她一歪一扭的走出几步后,尖细的鞋跟就跟地毯纠缠在了一起,她只来得及啊了一声,整个人就倒在了地面上。
站在门边的傅青山看到跌倒在地上的纪晗,还是锁上门走了过去,扶她站了起来,“我办公室里可能不太方便,领你去女教官宿舍去洗吧!”
五年前,他的衣服只是沾上点女人的香水,都被林嫣或扔了,或烧了,后来的一次差点把房子烧着,他后来就非常注意这方面的事情,不管是主动靠过来的女人,还是不小心路过碰到一起,他都会格外的注意,生怕被林嫣发现,又闹他几天睡不着觉。
他现在真的怕她作他,很怕。
关键是她作人的花招太多,他真的招架不住。
纪晗把脚上的高跟鞋拖鞋来,又把黏在脸颊的湿发别在耳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太能用惯别人的浴室,刚刚只是太冷了,现在我已经好多了。”
说着,她就有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傅青山跟在他的身后,直到她再次跌倒,他才皱了皱眉,上前把她抱在了怀里,“我把你抱到军区大院的门口,我下属会开车过来接你,你回去好好睡一觉,也好好想想老纪的话,我不劝他,我也不劝你。”
保持中立的意思就是,他不会帮着老纪,也不会帮着她。
纪晗苦涩的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傅青山将纪晗抱到一楼的会客厅,就拨通了自己下属小白的电话,两秒钟后,小白有些惺忪的声音从手机的那端传了过来,“傅傅……傅长官……”
“嗯,你从宿舍小跑着过来,开车帮我送个人。”
小白迅速的从床上跳起来,诚惶诚恐的回答,“哎,好嘞,傅长官,我马上到。”
“嗯!”
切断手机通话,傅青山又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一看就是在焦急的担心着什么,想尽快离开。
纪晗缩在冰凉的椅子上,环抱住自己,然后凉凉漫漫的开口说道,“青山哥,你先走吧,我自己等着就行了,你不是说林嫣感冒了吗,快回去吧!”
傅青山收回看向男兵宿舍的眸光,微微的点了点头,“也好,那你在这里等着小白,我就先走了。”
“好!”
几乎没有等她的好字的音落下,傅青山就冲进了外面的大雨里,草绿色的军装风衣下摆,被夜风吹得微微飘起,将他高大的背影,勾勒成一片挺拔晦暗的阴影,逐渐的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曾经那么唾手可得的东西,却都变成了她的痴心妄想,真的是她错了吗?
……
深夜十一点二十分钟,郊区某废旧化工厂。
纪云深和孟东行跟着国际雇佣军的保镖车上的gps定位追踪到这里,周围都是空旷的草甸,草甸旁边的空地上停着一排豪华轿车,方圆五里之内都没有路灯,只有中间的破旧建筑发出微弱的光火,从破旧墙体的缝隙,能够看出里面有密集的人影晃动,推测应该有十几个人以上。
建筑的四周已经布满了纪云深的人,车前的远光灯对照的前方就是破旧的建筑物,孟东行连续转换了几遍远近光以后,纪云深部署在周围的人就冲了进去,大概十几分钟后,有浓烟冒起,传递出来的信号就是事儿办成了。
纪云深和孟东行看见后,一左一右的从车子走下来,分别撑了一把黑伞,在车前远光灯的照射下,逐渐走近光源尽头的破旧建筑物。
里面的职业雇佣军杀手已经都被纪云深的人给控制住了,只留下了坐在真皮椅上的高贵男人在漫不经心的擦拭着眼镜,等到纪云深和孟东行走进去后,他才慢条斯理的结束了擦眼镜的动作,并重新将眼镜戴在鼻梁上,然后隔着棚顶晦暗的灯源,朝着门口的两个高大的男人看过去。
纪云深和孟东行各自把伞收了起来,逐渐走近后,坐在真皮座椅上的男人抬起双手,轻轻的拍起掌,声音更是极致的慵懒和漫不经心,“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哪里哪里,还是温总愿意成人之美。”
温家明的对面摆着两张真皮椅子,纪云深和孟东行也没有过多的客气,就直接坐了上去。
“纪总年纪轻轻便叱咤军政商三界,说到底还是手腕够硬,能力够强,脑子够用,可惜的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不然以纪总的民调和票选,现在应该已经是国防部长大人了吧……”
纪云深低低的笑了两声,然后便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了嘴里,接着又抽出一根递给了旁边的孟东行,第三颗抽出来以后,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温家明,温家明摆摆手,“多谢纪总,我已经好多年没碰过烟了。”
“听说了。”
纪云深按下打火机,点燃了叼在嘴里的香烟,深吸了一口后,才缓缓的说道,“听说……温总的自控能力非常强,女人香烟美酒,但凡是能够让男人上瘾的东西,都坚决不碰,即便碰,也只是碰碰女人,但也绝对不会让自己上瘾,玩过就扔。”
“不然……怎么会成为福布斯财经杂志的常客,又怎么会成为华裔第一富商,坐拥数亿身家,享誉海内外。”
“比起手腕,能力,头脑,温总都略胜我一筹,不然五年前我怎么会错过温总顺藤摸瓜坐收渔利的事情呢?”
纪云深的话,绵里带着针,暗讽意味十足,让温家明随意的交叠的双腿变换了一下姿势,从这个很小的动作就能够看出来,他不太高兴了。
温家明还是笑着拍掌,镜片后的那双锐利的眼睛泛着幽光,在晦暗的灯影里,显得有些森冷,“不不不,纪总真的是太高看我温某人了,我哪有纪总说的那么无欲无求,尤其是纪总说得那些什么顺藤摸瓜坐收渔利的事情,要知道这些年我都是在国外打拼,很少回国,不过就算我回国,手也不能伸出这么远,我想这中间应该有什么误会。”
孟东行坐在纪云深的身边,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抽着烟,在听到温家明说这其中有什么误会的时候,不禁挑了挑眉骨,可能是佩服温家明大事临头却面不改色的本领,除此之外什么表情都没有,也没有说话。
纪云深也很佩服温家明这一点,泰山崩于前还面不改色,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没有站在金钱和权利的金字塔顶端,俯瞰众生的能力,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抛开温家明算计了他外,他的身上确实有许多年轻商人需要学习的地方。
比如顺藤摸瓜的坐收渔利,比如物尽其用,比如不会对任何东西上瘾,比如无情无爱……
“误会?”纪云深淡淡的笑,声音在略显空旷的废弃建筑物里,显得十分的低沉磁性,“温总,在我三十年的人生经验里,‘误会’两个字,可是最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的两个字。”
“其实你完全可以说,一定是中间的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你掉进了别人的陷阱,来不及爬出去。”
“又或者可以说有人在中间挑拨离间,你完全不知情。但千万别说这是一个误会,这样不仅侮辱了我的智商,也同样侮辱了温总的智商……”
纪云深伸手弹了弹指间过长的烟灰,然后又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烟雾将他的音色熏染成更加的低沉深邃,“要我说温总,这个时候咱们最好都打开天窗说亮话,能够节省彼此的时间,要知道最没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周旋。”
目前来说,他和孟东行两人手上的证据加在一起,也不足以扳倒温家明,如果不想两败俱伤,也不想退而求其次,那么这种时候,最好能够找到他的软肋。
但就像他刚刚说的,温家明不抽烟不喝酒,这几年娶了一个小他很多岁的嫩妻后,甚至都不怎么玩女人了。
烟能戒,女人也能戒。
但凡是那些能够让男人上瘾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绝缘体,相对的,他更喜欢喝茶养花晒太阳,骑马散步做运动,而这些无关痛痒的爱好,也是他浮沉商海这么多年,却始终屹立不倒的最大原因。
没有软肋的敌人,就像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你能够听到敌人的声音,却找不到敌人准确的位置,只能靠摸索,但四周的墙壁上又是敌人留下的暗器,只要稍微一碰,就会血流成河,可按兵不动,又会被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所以动或者不动,都是一门学问。
“没关系的,纪总,我温某人其他的都没有,就是时间比较多,纪总需要多久能证明我的青白,我就可以等多久。”
温家明顿了顿,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然后继续低淡的说道,“只要纪总最后能还温某人一个青白,我温某人就是少赚几十个亿,心里也是开心的。”
纪云深手中的烟头已经燃烧到了尽头,他扔到脚下,然后抬起沾染了雨水的高级皮鞋踩上去,又左右的碾了碾,声音已经完全没有了什么温度,甚至比外面的雨夜还要冷,“温总,你似乎笃定我不敢用两败俱伤的方式。”
温家明的脸上始终挂着狐狸一般的笑容,闻言赶紧摆摆手,“哟,你这是哪里的话,真是折煞温某人了,纪总年轻有为,魄力十足,又是林城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我一个白手起家的商人,没有背景,没有后台,更没有强大的商业同盟。”
说着,他双手合在一起,做出一个祈祷膜拜的手势,抬头仰望着上方,“这几年幸得上天眷顾,赚了点小钱,但也绝对不敢跟纪总这样的大人物相提并论。”
他做完祈祷膜拜的手势,就又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开始擦拭镜片,“当然,更不敢随意猜测纪总的心思,像我这种满身铜臭味的商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多挣点钱,死了以后埋进一个大一点的棺材,其他的,我都无欲无求了。”
纪云深听着温家明长篇大论的顾左右而言他,便又把裤袋里的烟盒掏了出来,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低头凑近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以后,才温温淡淡的说道,“温总,听说您和秦玉澜的那段青涩初恋,是您心中最大的伤疤,也是一个禁忌,不能碰……”
温家明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尤其是在纪云深说道秦玉澜三个字的时候,他挂在脸上的笑意就全部消失了。
生意场上的人都说温家明是笑面虎,不管任何时候,脸上都带着温温淡淡的笑意,别人永远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要干什么,可就是传说中那样深不可测的一个人,却因为一个对他来说已经很遥远的故人名字而变了脸色。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秦玉澜就是他的软肋。
或许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跟秦玉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温家明及时的阻止了自己的失控,并把还在手中擦拭的眼睛戴到鼻梁上,脸上又恢复了浅淡的笑意,“纪总,一个已经成为骨灰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我心中最大的伤疤,以我温某人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再去惦记着一堆灰,是不是就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说完,温家明就从真皮椅子上站了起来,并伸手整理了一下已经有些褶皱的西服,动作带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优雅成熟,“还有啊,纪总,我回林城是来做生意做客的,可不是当犯人的,虽然纪总在林城一手遮天,但也不能不讲道理,所以,能不能麻烦纪总让你的人先把我的人放了?”
“好说。”
纪云深伸出手摆了摆,刚刚还被牢牢控制的十几个人,立刻被身后几十个黑压压的雇佣兵保镖给松开了。
温家明又笑了笑,晃了晃脑袋,又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只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就浑身哪哪都疼,不比你们年轻人了,我要先回酒店休息了,就不多陪纪总了。”
他迈着苍劲的腿朝着废弃工厂的门口走去,路过纪云深身边的时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纪总,我们来日方长。”
“借您吉言。”
温家明低低的笑了两声,便迈开脚步,继续朝着门口走了过去,在马上要出去的时候,摆了摆手,示意他的人可以离开了。
十几名国际雇佣军团队的顶级杀手,跟在温家明的身后离开了废旧的建筑物,嘈杂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建筑物里不停的回荡,然后很快又归于了沉寂。
刚刚纪云深和温家明之间的对垒博弈,孟东行一直都很沉默,像是他会来,就只是为了亲自用现身的方式告诉温家明一声,他孟东行出生入死给他卖命那么多年,从今天开始,就跟他一刀两断,再也不受他的控制和摆布了。
纪云深倒也没在意他的反应,毕竟因为温橙的关系,他不可能对温家明太过分,不然没法对温橙解释。
而且他似乎也没有对温橙提过她生病那几年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温家明要把她联姻给傻子的事情,也许是清楚温橙心底对温家明的感情,怕她知道了以后受不了。
孟东行在温家明一行人离开后,紧接着就站起身,并学着刚刚温家明的样子拍了拍身上的褶皱,“纪总,我们走吧,大鱼既然已经浮出水面了,我们的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了,从今以后,他要是再想搞小动作就难喽。”
纪云深淡淡的嗯了一声回应,隔了两秒,也跟着站起身,在孟东行要迈开长腿的时候,伸手按住了孟东行的肩膀,“你对温家明和秦玉澜的事情了解多少?”
孟东行挑了挑眉骨,“不太了解,我知道的那些也都是大家传说中的那些,这些年也没见他对哪个女人上过心,包括温橙的母亲,包括后来娶的这个小娇妻,可以说就是娶回家当摆设,做做样子给大家看的,不然一个身家万贯的商人,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你猜别人会怎么想?”
“还有,你不会真的以为他做这些是为了秦玉澜吧?他这些年事业如火如荼,想要把手伸回林城,证明一下他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就像他说的,一个已经成为一堆灰的女人,还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纪云深摇摇头,“不对,他是故意的。”
他深邃的双眸对上孟东行的眸光,“如果他摆在台面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装装样子,来掩盖真实的自己,那他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秦玉澜和乔明章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传说中是他和秦玉澜相忘于江湖,但林城尽人皆知,是秦玉澜怀着孕甩了他,并对外声称做掉了孩子。”
“而他的人设也一直都是苦情人设,是大众同情的那一方,后来他不经意的发现秦玉澜当年并没有做掉那个孩子,但时间又消除不了他对秦玉澜和乔明章的恨之入骨,那么是不是只有步步为营的对秦玉澜和乔明章下手,才不会引起任何的怀疑……”
听说秦玉澜刚嫁给乔明章的时候,两人琴瑟和鸣很恩爱,后来乔明章的事业越做越大,身边的诱惑越来越多,才会和秦玉澜渐行渐远。
如果假设所有的诱惑,都是温家明抛出来的。
后来乔漫弟弟乔晋的死,乔明章和秦玉澜的离婚,秦玉澜精神出现问题被关进疯人院,以及后来乔明章娶了肖敏,又被肖敏戴了绿帽子等等的事情,又都是他一策划的,那么整个棋局就彻底完整了。
孟东行的剑眉微蹙,沉思了两秒,又缓慢的说道,“这样未免也有点太强词夺理了,乔漫是他的亲生女儿,又是秦玉澜给他生下的唯一血脉,他没道理对乔漫动手,这样联想也根本解释不通啊。”
纪云深又摇了摇头,声音愈发的低淡,“你错了,他那么恨秦玉澜,肯定也会恨秦玉澜生下的女儿,他先是一次又一次把秦玉澜和乔明章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他们先后离开的这个世界,人生没有了动力,也没有了意义,而乔漫,或许就是他继续下去的动力和意义。”
“也只有这样,所有的一切才能解释清楚,他也已经不是冷血无情,而是丧心病狂,得不到的就要全部毁掉。”
孟东行一时沉默了下来,这些年一直呆在国外,后来遇到温橙,为了她,他开始替温家明出生入死,相处下来,只觉得温家明比一般的商人要杀伐果决,从不拖泥带水,但从没想过,他会因为一段青涩的初恋,毁掉那么多人。
“如果像你说的这样,他还是会对乔漫动手,利用纪家,利用舆论,打压你,折磨乔漫。”
纪云深闻言,隔了很久才点了点头。
外面的雨势又大了一些,有一种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的错觉。
他们各自拾捡起放在地上的黑色雨伞,并肩的往废旧建筑物的门口走去。
深夜把周围的草甸渲染成黑魆魆的颜色,并随着夜风来回摇摆,两人走出建筑物,耳边都是呼啸的风雨声,以及草甸随风摇曳的声音,他们迎着烟灰色宾利车子的远光灯走,每走一步,好像越接近光明一点。
……
深夜十一点,林城军区大院。
小白一溜烟的从男兵宿舍跑过来,远远的就看到了窝在一楼大厅长排椅上的女人,或者说女人不太准确,更像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女孩,一头如瀑的黑长发,身上是一件已经湿透的白色衣裙,棚顶的灯光倾泻下来,打在她的身上,将她衬得犹如童话世界里的白雪公主。
这个女人,怎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拼命用力的想,却也想不出来到底和她在哪里见过,还是说只是他脑海中对标致美女的一个幻想,以这个女人的容貌和气质,如果非要说他在哪里见过,他不可能会印象模糊,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他撑着伞走到门口后,先是把手中的雨伞收掉,然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纪晗的身边,用着有些偏低沉的声音说道,“小姐您好,请问您是傅长官让我开车送的人吗?”
纪晗听到头顶上方的声音,抬起几乎没有焦距的双眸看过去,机械似的点了点头,“是……是我。”
“哦,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小白做出一个很绅士的请的动作,纪晗从椅子上下来,没穿高跟鞋,而是像之前那样拎在手里,光着脚走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整个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任何的生气。
小白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不禁微微蹙了蹙,但也没有开口去劝或者去安慰,她是傅长官的朋友,傅长官都没留在这里安慰她陪着她,他只是一个傅长官安排过来跑腿负责送人的,不负责安慰。
因为纪晗是光着脚走,地面上有着入夜时某连官兵打碎茶杯的尖锐玻璃碎片,打扫卫生的阿姨还没来得及仔细打扫,而残留的玻璃碎片,就那样刺入她的脚底,但她却没有丝毫的察觉,继续朝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如果不是小白故意放慢脚步,跟在她的身后,并看见了她脚底流出来的血,她可能已经走出一楼大厅。
“小姐小姐,这位小姐,你的脚受伤了。”
小白连叫了几声纪晗,纪晗才从已经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的思绪中抽了出来,她缓慢的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小白,“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你的脚受伤了,我带你去军医室包扎一下吧。”
纪晗顺着小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脚底早已经被玻璃碎片刺伤,已经流出了很多的血,也后知后觉的感到了锥心刺骨的疼。
她漆黑的眼睛像是突然就漫上了一层湿漉的星光,然后隔着棚顶的光线,看向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的小白,“先生,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东西落在了傅长官的办公室,你能不能抱我上去,然后让军医到那里给我包扎?”
小白很为难,他挠了挠头,淡淡的解释,“小姐,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是傅长官的办公室连我们都不能随便进,虽然您是傅长官的朋友,但我们军队有军队的规定,请您理解一下……”
见纪晗的表情很落寞,小白也不敢把话说得太刻板,“或者……等明天傅长官来的时候,我去找他,让他把你落在他办公室的东西交给我,然后我再亲自给您送过去……”
小白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就有一道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你的脚怎么了?”
居然是陆遇白陆长官。
小白赶紧打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并恭敬的问好,“陆长官好。”
陆遇白一身军装走过来,弯腰就抱起了光脚站在那里的纪晗。
她脚底的伤很严重,不停的往出流血,被陆遇白抱起来后,就不停的从半空中往下滴落,因为大厅里很静,能够很清楚的听到鲜血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她脚受伤了你就让她在这站着?傅青山呢?他人跑哪儿去了?让他给我滚过来。”
“陆长官,傅长官已经离开军区大院,回回回家了。”
陆遇白看向小白的时候,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简直黑得不像话。
小白身为下属,如果解释就等于顶嘴,而且陆长官素来都与傅长官不对付,生怕再给傅长官填什么麻烦,他也就没有过多的为自己解释,只是低下头道歉,“抱歉,陆长官,都是我的错,这件事情不关傅长官的事情。”
纪晗喝了不少酒,此刻窝在陆遇白的怀里,竟然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睛,好像已经疲累到了极点。
这栋楼是傅青山所在的特种部队的军事办公楼,除了他办公室里的休息间,根本就没有能供人休息的地方,陆遇白见纪晗闭上了眼睛,就对一旁的小白吩咐,“跟我去楼上,把傅青山的办公室门打开,我要带她去那里休息,然后你去医务室把军医给我请过来给她脚底包扎。”
小白听后,赶紧慌张的拒绝,“陆陆陆长官,这这不符合规定……我不能……”
“少跟我废话,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小白还是拒绝,“陆长官,容我请示一下傅长官……”
“不许告诉他。”
陆遇白微微眯起锐利的眸子,好像无数的冰刀朝着小白飞过去,“你是不是觉得你不在我手下,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现在,我命令你跟我上去,把傅青山的办公室打开。”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脸色苍白,安静得像是一只猫一样窝在他胸口位置的纪晗,眼睛里溢满了浓浓的心疼,“没看到她已经冻得不行,马上要昏睡过去了吗?还有她脚底下被玻璃碎片刺伤的伤口,正在不断的滴着血,你是打算让她淋着外面的大雨,流着血,然后彻底昏睡过去吗?”【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