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这里啊,太巧了,刚才好端端的竟然遇到了廷尉大人!我们跟着廷尉大人一起去瞧瞧他怎么探案子,你们要一起来嘛?”扶澜朝着朝夕和商玦招手,有些兴奋的喊道,洛玉锵站在他旁边,衣服下摆湿了一节,看样子真去捉鱼了。
朝夕和商玦打马过来,朝夕看了看孙昭,又看了看战九城和云柘有些意外,“怎么回事?”
孙昭见二人过来默默的朝二人行了一礼,却是不说话,扶澜这边却十分积极的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刚才本来在河里捉鱼来着,却不想没多久就看到廷尉大人带着属下朝这边来,我一时心起便去跟廷尉大人打了招呼,这才知道廷尉大人是来查案子的,那河里捉鱼可不好捉,我们索性跟着廷尉大人来瞧瞧,听说是一桩奇案。”
奇案?朝夕看着孙昭,是了,若非奇案也不会劳动他亲自出马。
“廷尉大人探案,你们跟着做什么?”
朝夕不轻不重的皱眉,扶澜笑眯眯的道,“闲时无趣,跟着瞧瞧又不妨碍,何况廷尉大人也同意了,是不是啊廷尉大人?”
孙昭闻言眉头微蹙,也没点头也没摇头,扶澜便笑起来,“你看,这就是同意啦!”
若论脸皮之厚,扶澜也就只比君冽差了那么一点点,朝夕看着这孙昭不禁有些同情,前次是凤晔,这次又是扶澜,他这样的性子,又有个“玉面阎王”的称号,却怎么就说不出拒绝的话呢,摇了摇头,朝夕看着孙昭问,“什么案子要你亲自来?”
孙昭一身天青色的长衫加身,若是忽略那严正的表情和通身的气势,看起来就像个来此赏景的书生,听到朝夕问话,孙昭眉头微蹙道,“一桩十几年前的案子。”
朝夕听得心头一动,别的不说,光是这一句话她就已经起了兴致。
打眼一扫,这一行人间除了扶澜、洛玉锵和战九城还有两个廷尉府的侍从,此外还有个身着素衣的中年男子,看那样子是个庄稼人出身,应当是当地的村民。
朝夕心底微动,转头看向一边的商玦,商玦笑道,“遇到了廷尉大人也是缘分,他们都想去,那咱们也跟着去看看,此去可是要去前面的桑田?”
孙昭点点头,“正是。”
扶澜一行人似乎是骑马坐车来的,只是他们眼下走的是条羊肠小道不方便,便早早的下了车马,而要去桑田,朝夕等人也不能骑马了,商玦当先翻身下马,朝夕也跟着下马来,商玦道了一声来人,后面桃林之中云柘和覃希缓缓走了出来,他二人是朝夕和商玦的暗卫,走在哪里都是跟着的,商玦将马交给云柘,这才无奈看向扶澜,“可满意了?”
扶澜“嘿嘿”干笑两声,“走吧走吧,不要耽误廷尉大人的时间。”
话音落定,一旁那中年男子已抬手一指,“就在那最上面的桑田!”
这是一道极长的缓坡,缓坡之上桑田层叠,碧绿的桑叶一片青绿,中年男子大概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多少有点局促,孙昭让了让,“烦请在前带路。”
你男子连声应好,便走在了前头。
一行人跟着那男子,孙昭在前,后面的人依次沿着小道往缓坡之上走。
朝夕也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一行人踏春就变成了要去看孙昭探案,她其实早有耳闻廷尉府的规矩严苛,也理解凤晔几次三番的好奇和扶澜找乐趣的念头,然而,她委实意外连着几次孙昭竟然都放宽了规矩,这可还是那个玉面阎王?!
想是这样想,朝夕还是有些好奇这桩十几年前的案子是什么案子,因为在她心底也压着一桩十几年前的案子,“廷尉大人亲自来的案子有什么故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还是看出了朝夕等人非富即贵的身份,最前面那男子越走越快,已远远的将众人扔在了后面,孙昭走在朝夕一行人最前也不着急,仍然是不急不缓的,只要能跟着那男子就行,闻言孙昭抬眸看了一眼那男子的背影,而后才缓声道,“死者是他的夫人,十几年前忽然暴病而亡,当时家里悲痛欲绝并未多想便将其下葬,他和夫人情深,这么多年独自养着膝下儿女并未再娶,一个月之前,他忽然发现夫人之死或许另有缘由,这才将案子报到了官府那里,这案子本不至于报到廷尉府来,实是因为年代太久没有法子。”
廷尉府掌管天下刑狱,一般的小案子可不会交到他廷尉大人的手上,此案年代久远只怕不好查方才送到了孙昭这里,朝夕听着暗暗点头,看了那前面的男子一眼心底有些唏嘘,刚才才和商玦说了天下男子痴情的是少数这转眼便出现一个,看那男子装扮家中应还算富足,却是因为念着亡妻这么多年未娶,朝夕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孙昭“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朝夕也并没有细问,一行人沿着桑田之间的小道一路往上,又走了两柱香的时间才走到最上面那处桑田,刚走上田埂,便看到一座被挖开的旧坟,这场景让众人本来因踏春而生的轻松心情变的一沉,纵然知道是来查案,可没人知道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朝夕适才也没细问,因为刹那间看到这场面不免叫人生畏。
被挖开的坟墓墓碑尚在,只是后面的墓穴已被凿开,众人站在正面,只瞧见了坟前的祭品,看不到墓穴里面是什么样子,且也没有人想去看墓穴里面什么样子。
“这是……”这墓穴并非简单土坟,看得出是花了重金修筑的,也足见那男子对夫人的深情,可这……好端端的为何要开凿墓穴呢?不怕让亡妻地下不安吗?
“他怀疑妻子是被人毒害而死,为今之计只能开墓穴验尸。”孙昭说完,又道,“还请公主和世子在此等候,这墓中之物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便带着廷尉府的两个侍从朝那墓穴之后走去。
朝夕本有意想过去看看,可想了想还是算了,查案是不得已而为之,她们这一大群人来此委实唐突了,这般想着,朝夕不由的退后一步,这一退,她却是一呆,怀疑妻子被人毒害身亡,所以开墓验尸,一验尸,不就知道妻子是否是中毒而死了吗?
朝夕愣住,看着孙昭带着两个侍从在墓穴之后忙碌,她忽然就想到了庄姬的病逝。
这两个案子,何其相似?只是一个是平民百姓,一个是从前的一国王后。
朝夕一颗心缓缓下沉,眉头也皱了起来,旁边扶澜也没了先前的笑颜,反而神情有些肃穆的带着洛玉锵站在一旁默然未语,这肃静的气氛让朝夕心底越来越沉,抬眸一望,那男子神色哀戚的站在一旁,可以想见,十多年了,那墓穴之中只剩下了心爱之人的白骨。
默然之间手忽然被牵了住,朝夕抬眸便对上商玦脉脉的眸子。
他眼带安抚,“本是来踏春的,眼下却是坏了兴致。”
朝夕心知他看出了自己心境不佳不由牵了牵唇,“怎会,我只是感念适才想的太过狭隘,他守着亡妻多年不娶,如今又为了亡妻病逝之缘故奔走倒也称得上痴情,可见世间男子并非皆数无情,不过这样的人……终究难得。”
商玦弯唇,“别人或许难得,你却已遇着了。”
朝夕动了动唇却未说出什么来,商玦捏了捏她掌心,“等着吧,此人的冤情一定能昭雪的,若不能,岂不是负了他这么多年的执念?”
朝夕听的一阵恍惚,商玦这话,像是说这男子,又像是在说她。
此人能为了求个真相开墓验尸,那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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