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震惊和慌张虽然在她漆黑的瞳孔中并不扎眼,但季暖还是毫不留情地把它揪了出来。
“怎么,看见我能回来,傻眼了?”
时渺即便是竭力隐藏眼中的情绪,可还是忍不住的手指打颤,脸色发白。
她微不可查地咽了下口水,额头上的汗更密了些。
——时黛怎么可能回来!!
她亲手把时黛拖去了一个最隐蔽的山洞,亲手把人捂死……
怎么可能回的来?!
难道是被鬼……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的手脚都不由得有些发凉。
她敢肯定,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鬼。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能看见出现在她身边的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甚至连赫赫有名的鬼神白愿童她都能看见。
如果有人附在时黛身上的话,那她绝对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可时黛确实已经窒息而死,且并没有怨灵存世,所以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到底是谁??
季暖缓缓上前,伸出食指轻轻放在她的下巴底下,然后缓缓上抬。
注视着她的双眼,季暖勾唇开口。
“啧。”
“紧张了?”
“当初杀我的时候手不是很稳么,动作不是很干脆么,怎么现在倒是怂的不像话……很难看哦。”
时渺的身子骤然哆嗦了一下,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就打季暖的胳膊。
可这一爪子真的下去,却并不能将那只胳膊挪动分毫!
而且她感觉到对方似乎是想惩罚她一般,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也微微用力,让她感觉自己的下巴将要碎了一般!
死死抓着对方的胳膊,时渺的胳膊在微微发抖。
不……
这不是……
这肯定不是时黛!
面前的这个人穿着的还是时黛最喜欢的那件连衣裙,头发还是时黛最喜欢的齐肩直发,还是那样的白皮肤大眼睛……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长相,可为什么现在她再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心底会微微发慌?!
到底……在她从山上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还没有将思绪理通,院子里的那些人便都回过了神。
时黛的母亲冯熹当下便笑着迎了上去,泪眼婆娑的样子。
“黛儿啊……”
“黛儿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可担心死为娘了……你说说,你说说你都去哪了啊,有没有事……”
这担心的样子,任谁看上去都要感动都要感叹的。
自己的亲生骨肉拿鞭子打使劲骂的,对继女却百般疼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无微不至宠到了骨子里。
这后娘做成这样,谁看着不啧啧称奇呢。
但其实,这个温暖的拥抱一上来,季暖的手就不可能在时渺的下巴上了。
这才是这个拥抱的意义。
微微侧身躲开对方的那股子热情,季暖一点脸也没给这个后娘留。
“我有没有事你心里不是应该都有些谱么。”
“再者说来……”向时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季暖目光中透着戏谑,“那位才是你的女儿。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一口一个为娘,唤得那么热乎。”
“事实怎么样你我心里都清楚得很,不是么。”
冯熹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她不成想对方会忽然说这样的话。
以前时黛虽然不喜欢她,但好歹念在她那么疼着宠着的份儿上憋着,甚至偶尔心里热乎劲儿上来了还会关心关心她。
却还真没这么对她冷脸过。
可现在这么真的冷脸了……却是真冷啊。
只看着那双眼睛,她的那股伪装出来的热情便一下子被冻在了身体里,再也放不出来。
她也纳闷呢。渺儿不是说把人杀了么,这人怎么可能自己就又回来了?
难道是她家渺儿没办利落,人没杀成不说,还让人知道了他们的实际想法?
一丝狐疑从眼中闪过之后,冯熹收回了手,脸上有些莫名有些小心翼翼,还有一点点委屈和失落。
“黛儿,你,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
“为娘是真的担心啊……”
呦呵。
还特么又?原身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这一句话就能给人下套哦。
季暖饶有意味地看着她,微微一笑,“担心我死不成回来报复你么。”
这次没等冯熹说话,时家的当家者时之堂便开了口。
他皱了皱眉,薄怒道:“黛儿,你怎么跟你母亲说话的?!”
季暖表情不变,“母亲?我母亲死了好几年了,我怎么跟她说话?难不成她有什么怨气没散,化了鬼?”
“……那您可要小心些了。”
冯熹闻言,身上闪过一丝凉意。
他眼中的慌乱转瞬即逝,怒气又加深了点,“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看在你可能是受了惊的份儿上,今天为父的不罚你。但是下不为例,懂么。”
眉头轻挑,季暖随意道:“不懂。但我知道,你们现在心情肯定不好受。”
“原本以为我死了,皆大欢喜,可现在我又回到了这破烂时宅。你们家的好闺女时渺还白受了一场罪白遭了一顿鞭子,白费心把我勾去山上……啧啧。费时费心费身啊。”
时之堂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给我回去休息,莫惹为父生气!”
哦吼。
这咬文嚼字的。
没听出来什么才华不说,倒是觉得有些牙根酸。
把玩着手指,季暖漫不经心道:“生气?今天最让你生气的事就是我没死吧?”
“刚才时渺挨鞭子你心疼到不行了还要忍着,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做给我外祖父看?你生气了要怎么样,你敢打我吗,你敢罚我吗,你敢让我外祖父知道你训斥我了吗,嗯?”
没等对方回话,季暖抬眼,没什么情绪地盯着时之堂看,“对于你来讲,我并不是这家的人。我在这个家的意义,就是我外祖父的势力,我外祖父的家产。”
“以前我小,你们疼我是为了哄外祖父开心,好让外祖父给你谋个好工作好出路,好让外祖父给我后妈的家人置办好工作。”
“现在我长大了,外祖父老了……我需要死。这样他的财产才能落到你们手里,不是么。”
时之堂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万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