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只觉得自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鱼上了砧板上似的,她整个人都被甩了出去,然后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芍药……芍药……”琉璃郡主急的方寸大乱,匆匆忙忙的奔跑着走过去。
白娉婷早已在琉璃郡主飞奔出去之前就已经飞身掠了出去想要阻止,芍药落地,但是一只手拉住了芍药的脚,还是芍药的头撞在了廊檐下的红柱子上,顿时芍药的额头上冒出嫣红的血珠。
“芍药……”琉璃郡主蹲下身子去把芍药搀扶起来,嘴里喊道。
白娉婷伸手探了探芍药的鼻息,对琉璃郡主说道;“琉璃,芍药还有一口气在,我会尽力救治她的,只是往后救醒了她,她可能不记得你了。”
“是因为她的脑袋撞到了柱子吗?”琉璃郡主猜测道。
“可以这么解释。”白娉婷点点头说道。
“你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芍药那丫头和你无冤无仇的,你怎的下得了手!”宁安侯没有想到自己女婿竟然是这种人渣之中败类,不由地气的吐血唾骂。
“不过是一个丫鬟,贱命一如草芥,岳父莫要骂小婿了!”裴锦澜一丝一毫的害怕也没有了,高昂着下巴,抬头盯着宁安侯说道。
“怎么是个丫鬟就是命如草芥了?”张润扬气愤的一拍桌子,反问他。
“当然你也不过如此,不过是荆国公府不要的丧家之犬罢了!”裴锦澜心道反正撕破脸皮了,那就骂个彻底吧。
“你说谁是丧家之犬?”白娉婷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自己没道理听了老公被骂,还能言笑晏晏的说话吧。
“还能是谁?整个咸阳城谁不知道张润扬就是荆国公府弃如敝履的丧家之犬?怎么我说错了吗?”裴锦澜吐了一口吐沫说道。
只是裴锦澜才说完呢,归伯侯就暗骂自己这个儿子不省心,是个蠢货,怎么能在这种关键时候去骂张润扬蠢货呢,这个蠢儿子怎的忘记张润扬和当今皇上乃是生死之交,他一句话顶得上自己十句话呢。
“放肆!”归伯侯为了防止张润扬打他儿子,他只能自己出手去打裴锦澜这个蠢货了。
“父亲,你打我做什么?我又没有说错!”裴锦澜还想再说几句,但是啊他的嘴巴已经被他的父亲归伯侯给抬手握牢了。
只是归伯侯担心裴锦澜吃亏,只能再次出手狠狠的把裴锦澜打了个猪头脸出来。
张润扬气的要死,他这个人渣,欺负了琉璃郡主和芍药,如今还胆大包天的辱骂自己,真是无法无天!
于是玄冥宝剑叮叮叮的响起,一下子剑气如虹的出鞘,锋利的剑刃刷刷刷的杀气腾腾,一下子把裴锦澜的头发剃掉了一半。
“啊——”归伯侯没有想到张润扬的武功这般精湛。
“张——润——扬!”裴锦澜想要气愤的冲上前去质问。
“再吵,你就变光头吧!”张润扬淡定的说道。
白娉婷差不多想给自己相公鼓掌了,对啊,就该灭灭对方的威风,回头还要找机会好好救训渣男一顿。
“张润扬,你……你……”归伯侯气的全身瑟瑟发抖。
“归伯侯,你可以去告御状的。润扬。咱们回去吧。”白娉婷阴沉的眼神盯着归伯侯父子看了一眼,然后催促张润扬回去。
“芍药丫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郡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琉璃抱着芍药,抬头看向裴锦澜的眼神里是嗜血的愤怒。
“来人哪。把芍药丫头给我带回去!”宁安侯爷一声令下,马上有人来把芍药背走了。
“琉璃,你还愣着做啥?还不快点儿跟我回家?”宁安侯转身又对琉璃郡主催促道。
“是的,父亲。”琉璃忙跟上了宁安侯的脚步。
“父亲——难道就这样让他们都走了?”裴锦澜觉得自己还没有达成目的呢,怎么可以让琉璃现在就走?
“不答应?难道你想让我们全府倒霉吗?你知道不知道琉璃郡主这个头衔怎么来的?难道你忘记了吗?”归伯侯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真笨。
“哦,父亲啊,我记得啊,是当初宁安侯有了从龙之功,命人大开城门迎当今皇上入咸阳城,然后他被加封为宁安侯,嫡女被封为正三品郡主。”裴锦澜说道。
“你知道就好,你现在这样子最近也不好出门,若是出门也得买个假发套套上头上才好。”归伯侯越想越气,自己这个蠢儿子真是不省心,这什么人都好得罪的,做什么去得罪张润扬和朝安郡主呢?
“父亲,我一定要报这个剃发之仇。”裴锦澜抬手一摸一半光溜溜的头皮,恼火的发誓道。
“放屁!这仇不许去报!听到没有!要报也得过些日子再动手脚,你先回去歇着吧。”归伯侯皱眉说道。
“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明个真让他们宁安侯府派人来取和离书和嫁妆?”裴锦澜气愤道。
“谁说的?我明个一早入宫去见皇上,我还要告御状呢!”归伯侯摇摇头说道。
“好的,父亲,那我先回去睡觉了。”裴锦澜点点头。
等裴锦澜回去孔姨娘的院子里时,就裴锦澜这样的凄惨模样可把孔姨娘给吓坏了。
“你……你……你是世子爷?”孔姨娘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被剔了一半头发的男人,而且脸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这……这是……是世子爷裴锦澜吗?
“难道别的男人还能进你的屋吗?啊?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还不快点儿给我收拾一下。”裴锦澜见孔姨娘许久没有动作,马上朝着孔姨娘发脾气说道。
“妾身……妾身马上来,世子爷你稍等!”孔姨娘吓坏了,赶紧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窸窸窣窣的穿了一件外裳披在身上,然后去拿了柜子里的一点伤药拿出来给裴锦澜敷上包扎好。
“你动作轻点,想要弄死我吗?”裴锦澜此时的脾气不会好多少的,这不,平日他对孔姨娘小意温柔,哪里像现在啊,他凶巴巴的说话声音尖锐的吓人。
“世子爷,对不住,妾身会轻点会轻点的。”孔姨娘只能尽量温柔。
“哼!”裴锦澜的心情不好,是以,对着孔姨娘也不如从前那般态度好了。
“世子爷,妾身记得你从妾身的院子里出去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你……你却变得伤痕累累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孔姨娘在帮裴锦澜敷药了之后,从他的背后抱住了裴锦澜,关切的问道,眼眶里还蓄满了晶莹的泪珠。
“还是你心疼我,别提了,今个我是倒霉死了……”然后裴锦澜巴拉巴拉的把刚才自己发生的事儿跟孔姨娘说了一遍。
孔姨娘眼珠一转,心想这是自己把琉璃郡主干掉的好时机。
于是她伸出藕白的双臂勾住了裴锦澜的脖子,柔声细雨似的安慰道:
“世子爷,不如你把她休掉了,另外娶一个对你更有助力的嫡妻不更好吗?”
孔姨娘自以为这么说,裴锦澜一定会答应的,但是裴锦澜却第一次甩了她一巴掌。
“世子爷,你……你怎么可以打妾身?妾身难道说错了吗?”孔姨娘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盯着他瞧,不甘心的小声质问道。
“那是嫡妻,老太太喜欢,而且身份尊贵,我凭什么把她休掉,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裴锦澜忽然觉得自己平素宠爱孔姨娘也不对,幸好没有传到御史台那边去,否则宠妾灭妻的罪儿够让御史们唧唧歪歪的了。
“妾身见识短薄,世子爷你不要生气啊。”孔姨娘一边说一边便大着胆子依偎上去,用手轻抚他的胸口,柔柔的说道。
裴锦澜没有开口,反正各种不满意,阴沉着一张猪头脸。
这种沉默的态度和平常的沉默也没有什么不同。孔姨娘还以为他心情没那么差,胆子更大了,凑上去亲了他一下。
裴锦澜没动,孔姨娘大喜过望,心想琉璃郡主若是被休,自己就能一房独大了,是以,她又开始撩拨他了。
谁知,裴锦澜却伸手在嘴角抹了一把,把手指捻捻,唇脂就在他指尖晕开了。
裴锦澜皱着眉头,马上伸手拿绢布擦了擦干净手指,心道孔姨娘这睡觉的时候还涂抹着唇脂,冷冷的呵斥道:“这么晚还涂脂抹粉的,是想勾引谁啊?”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想等你回来,然后给你一个惊喜。”孔姨娘有点懵,热泪盈眶道。
“我都这模样了,你还能给我什么惊喜。都是你,自从我纳了你,我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若是你平日里不和琉璃作对,我用的着和她撕破脸皮吗?你——你不是去她面前说了什么话?不然她如何会想要跟我和离?”裴锦澜越想越是气愤。
“这……这怎么可能?妾身……妾身不敢……妾身不敢的。”孔姨娘马上下跪着抱住了裴锦澜的双腿,哭喊道。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每次点那种下三滥的香料勾我,那也就算了,你竟然派人去芍药那丫头面前嚼舌根说我和你每晚巫山,对不对,你应该很清楚,我有几晚是在你这儿过的!有几晚我可是在我自个的书房过的夜,你还想不想当侯府世子的姨娘了,别以为你是我的表妹,我他娘的不敢动你,惹急了我,我一样修理你!”本来他不想追究的,可一想琉璃和芍药对自己的态度,他马上联想到了如果他和琉璃分开最大利益的获得者,可不就是眼前这位吗?
“世子爷!你不能这么说啊!世子爷,妾身跟着你这么几年了,妾身也不容易啊……妾身为了你还掉了一个孩子呢,你忘记了吗?你当时说你会娶我的,你会待我很好很好的,你都忘记了吗?”孔姨娘少女时代是和裴锦澜青梅竹马,那个时候偷偷的吃了禁果,暗结珠胎了,恰好缝着裴锦澜在说亲,被老太太得知了,一碗汤药逼迫她服下,只说因为她是孤女,属于五不娶之内。
好在她懂得隐匿心思,悄悄的笼住了裴锦澜的心思,然后等琉璃郡主嫁过来不久,她就被裴锦澜纳为良妾了。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还要给我唠叨几遍啊?”裴锦澜简直听不下去了。
“可是……”孔姨娘还想说什么,却只听啪的一声。
“住口!”裴锦澜突然一巴掌打她脸上,“你还有什么脸说!”
“我如今这么惨,和你脱不了干系!”
“世子爷,妾身是那么的爱你,那么的喜欢你……”孔姨娘马上打出楚楚可怜牌,此时她哽咽的声音说道。
裴锦澜拂开她抓住他的手,站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儿?”不顾脸上的疼痛孔姨娘追上来拉他的手问。
“滚。”裴锦澜手一挥,把孔姨娘甩开,孔姨娘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裴锦澜看了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孔姨娘跌坐着半晌没动。
白娉婷和张润扬离开了归伯侯府后,就和宁安侯,琉璃郡主告辞了。
“娉婷,芍药什么时候能醒来?”忽然琉璃郡主喊住了白娉婷。
“明天晌午之前就能醒来,待她醒来,你派人熬药给她吃,我会派人明个一早送药方和药材去宁安侯府的。”白娉婷的意思是教她放心。
“侯爷告辞了。”张润扬对宁安侯说道。
“今个多谢你们小两口,回头我会好好谢谢你们的。”宁安侯感激道。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况且令爱和拙荆情同姐妹,这事儿不必感谢了,天色不早了,回吧。”张润扬不卑不亢,淡淡道。
“如此,告辞了。”宁安侯点点头,然后带着琉璃郡主一块回去了宁安侯府。
“凝香,凝香,你们俩共乘一骑,我呢要和你们郡主同乘马车。”张润扬陡然翻身下马,对凝香沉香说道。
凝香沉香只得点头,然后两人分别跳下了马车,把马车车厢的空间留给白娉婷和张润扬。
“润扬,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白娉婷在他撩开马车帘子后,轻轻地一嗅,感觉空气中有丝丝清香袭来,像是雨打芭蕉散发出的清爽干净。
此刻在月色下,一袭深紫色锦衣飘袂,如墨黑发随风飞扬,莹莹月光倾泻到他脸上,他扬唇浅笑,眸似珠玉,光华流转,那笑容如此得撼人心魂。
“怎么?不欢迎我和你一同坐马车?”张润扬伸手搂着她,问道。
“不是的,是很欢迎啦。”白娉婷笑道。
“只是今天很担心你,那个人渣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啊。”她不放心,又说了一句。
“娉婷,你知道吗,我刚才真想宰了那个姓裴的狗杂碎。”张润扬愤怒道。
白娉婷见他生气,只得给他顺毛,笑盈盈道,“咱俩不用明着出手,暗中出手不是更好吗?我就不信凭着咱俩夫妻联手整不垮他归伯侯府。”
“你……你有把握?这归伯侯府可也是有爵位的啊。”张润扬有点担心,“据说还和承恩公府有点转折亲。”
“润扬,皇上不是那么糊涂的人,虽说裴锦澜的妹妹入宫了,可又不是妃位,咱们无需担忧,明个我估摸着归伯侯那个老混账肯定会把今晚这事儿告到御前,我也得去活动活动,对了,你御史台那边有没有熟人?咱们也好在御史台那边加点归伯侯府的猛料,哦,对了,再加上承恩公府那边的破事儿,让承恩公府自顾不暇,然后也就管不着归伯侯府这边了。”白娉婷缓缓说道。
“我现在倒是后悔了。”张润扬嗯了一声后,又说道。
“你这个时候后悔什么?”白娉婷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我后悔没有把裴锦澜剃成光头。”张润扬回答道。
“哈哈哈……”白娉婷闻言哈哈大笑。
“你说皇上知道了,会不会说我给他找麻烦了?”白娉婷笑了之后,对张润扬说道。
“有可能。毕竟皇上忙的不得了,这种后宅之事你还是去找皇后娘娘讨主意吧。”张润扬给她提点道。
“好的。”白娉婷闻言莞尔一笑。
他握住了她的小手,此时,她的小手十分冰凉,可他的手却带着滚烫的温度,透过指尖,倾数传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白娉婷楞了一下,他?他该不会是在马车上想对自己?火辣辣的脸颊。顿时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他抓紧她的手,又将她拉近了几分,随后俯下身,在她耳边喁喁私语,“这个话题咱们就不讨论了,咱们快点回去安置吧。”
那声音带着惑人的暗哑和磁性,让白娉婷听的面红耳赤。
“讨厌……现在是在马车上。让叶雀听到了笑我的。”白娉婷气的抽出一手去捏张润扬的耳朵。
“娉婷,哎呦呦,疼死了,你这是做什么?我长这么大,你还是第一个捏我耳朵的女人。”张润扬等白娉婷终于松手后,伸手揉了揉发疼的耳朵,忍不住说道。
“啊,我非常荣幸,嘿嘿。”白娉婷想说我就是故意的,我的相公只能我捏。
忽然张润扬把白娉婷抱的更紧了。
空气里,满满都是芭蕉叶的清香。
“轻点……”
腰间还覆着一双宽厚大掌,纵然隔着厚厚的衣料,还是能感觉到掌心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度。
“让相公我抱一下而已,又不是在马车上那啥。”张润扬看她垂着眸,长而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振翅欲飞的蝴蝶,暖黄的灯笼烛光打在她的侧颜上,显得格外得沉静美好。
“嗯……”白娉婷只得点点头,是啊,这都成亲了,自己干嘛害羞。
“娉婷……”张润扬忍不住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
白娉婷身子一颤,下意识地抬起眸看他。
眼神交汇间她看清了他眸中的温柔和情深,然后听见他小声的耳语,“刚才我一路上从宁安侯府骑马到归伯侯府,心中急死了,就担心你出事。”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白娉婷有点小愧疚的说道。
忽然张润扬吻住了她芳香的红唇,空气间萦绕的全是他熟悉的体香,从鼻尖直窜入四肢百骸,她只觉得浑身酥麻……
“我是你的相公,担心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不用对此愧疚。”张润扬立刻笑起来,眸中光芒万盛,像极了夜晚璀璨的星河。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张润扬让白娉婷靠在他的胸膛上闭目养神,许是白娉婷这一晚下来太过疲倦了,竟然在马车上睡着了。
直到下了马车,张润扬才把白娉婷轻柔的打横抱起,一路抱到了梅林阁。
门房那边早就见怪不怪了,少爷和少奶奶相爱这是好事儿。
第二日一早,林悠然就说要去滨州了,自然随行的人和箱笼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张润扬正想多派点护卫护送林悠然去滨州的白鹿书院,可是却发现一早上就有一队精兵训练有素的站在张府门口,引来路人张望。
等他问清楚之后,才知道是他义父派了精兵过来护送他娘去滨州的。
本来他不想承这份情,但是白娉婷劝说他,这是义父的一片心意,就接收了吧。
所以张润扬和白娉婷亲自护送了一程后,在林悠然上了官道后,他才转身骑马直接去了衙门。
白娉婷也不闲着,她则是直接带着凝香沉香进宫去了。
白娉婷这次入宫先去了慈宁宫请安,太后娘娘一看她来很是高兴,留着她多说了几句。
“你许久不来看哀家了。”太后在上首言笑晏晏。
“怎么会呢,太后娘娘洪福齐天,我今个就是来蹭福气的。”白娉婷笑着说道。
“启禀太后娘娘,永和宫那边的林公公急匆匆的来了。”才说到一半,就听见太监前来禀报。
白娉婷心神一凛,心道,这后宫可真够忙的。
“让他进来。”太后心道。莫不是丽妃出事了?不然不会这么急?
然后白娉婷看见一个蓝衣小太监哆哆嗦嗦的给太后娘娘下跪。
“何事?起来再说!”太后皱了皱眉,漫不经心的让他起身说话。
“启禀太后娘娘,柔嫔在御花园冲撞了丽妃娘娘,丽妃娘娘只不过是让柔嫔下跪一会儿,不知怎的这事儿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说要皇后娘娘禁止丽妃娘娘的足,以儆效尤……”小太监说完,头也不敢抬,只是低着头。
白娉婷心道丽妃娘娘之前也许愚笨,但是此时怎么和一个柔嫔过不去了,没道理啊,难道是皇上借机在捧杀柔嫔?
“太后娘娘,你这儿忙,娉婷还是告退吧。”白娉婷可不想烦心这些后宫里的事情。
“嗯。”太后很显然心情不太好,便挥挥手让她离开了慈宁宫。
白娉婷带着凝香沉香去了坤宁宫。
在湛蓝的天空下,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坤宁宫精致之中透着奢华,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
“娉婷,怎么想到进宫来见本宫了?”皇后娘娘知晓白娉婷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娉婷……”
只是白娉婷还没有把来意说给皇后娘娘听呢,却听到门外来了乾清宫伺候的高公公来传口谕,说是归伯侯和宁安侯这对亲家如今为了儿女之事吵的焦头烂额的,都想要皇上做主,皇上他是掌乾坤的,怎么可能去管这等小事,于是干脆下了口谕让皇后去管。
“皇后娘娘,那老奴告退了。”高公公把口谕说完,就返回了乾清宫去伺候。
“娉婷,你把你刚才的事儿说啊。”皇后见白娉婷还在悠闲的喝茶,于是她问道。
“其实我正想说的事儿就是等下娘娘要去处理的事儿。”白娉婷笑盈盈的说道。
“竟是这么巧?”皇后闻言笑道。
“是啊。”白娉婷点点头,然后把归伯侯府和宁安侯府从结亲变成结仇的事儿给说了一遍。
阳光穿透纱帘照射进殿内,那柔和的光线打在白娉婷精致细嫩的脸上,光洁无暇,眉描得弯弯细细的,像天上的新生的月牙一样可爱,说话的时候,她那纤长的睫毛动了动,像蝴蝶的翅膀,扑闪着,黑幽幽的眼睛好似晶亮的黑水晶,亮灼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怪不得楼兰太子也对娉婷心生爱慕。
皇后一边听说,一边仔细的打量白娉婷。
“皇后娘娘,娉婷说完了。”白娉婷笑着伸手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嫁给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委屈了琉璃郡主。”皇后听了白娉婷的口述,心中很是同情那琉璃郡主。
“可是已经嫁了。昨个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现在又吵到皇上跟前去了,还请皇后娘娘怜悯琉璃郡主。”白娉婷对着皇后下跪道。
“你快起来,这事儿你不求本宫,本宫也会为琉璃郡主做主的,那本宫便允许琉璃郡主和裴世子和离吧。杨柳,你奉着本宫的口谕先去宁安侯府拿嫁妆单子,然后你再去归伯侯府去取嫁妆跟拿和离书,至于人手方面,想必宁安侯府肯定自有安排,你只要全程监督就可以了。”皇后立即喊来了身边的女官杨尚宫。
杨尚宫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长的很是周正秀气,身材高挑,只是脸上没有笑容,看着很严肃的样子。
“是的,皇后娘娘。”杨尚宫马上下跪接了口谕。
等杨尚宫带了通行令牌和宫女太监出了坤宁宫后,白娉婷在和皇后的儿子楚雍玩了一会儿,在把脉后确定楚雍最近很健康后,又帮皇后娘娘诊脉了,说身子要继续调理。
“那本宫除了细心调理之外,还需要做些什么?”皇后娘娘抱着楚雍,笑眯眯的和白娉婷说道。
“自然是要运动,比如在寝宫里走走,做做瑜伽。”白娉婷乐意和皇后搞好关系,毕竟皇上希望自己站队在皇后这边。
“什么是瑜伽?”皇后闻言,盈盈一笑好奇道。
白娉婷觉得皇后娘娘这一笑,真是很美的,鲜艳夺目的正红色宫装映得她的芙蓉面,娇若粉黛,艳若桃李,黑葡萄一样闪光润泽的水眸中,是清澈透明的波光,那触目的红和胜雪的白,两相对比,肌肤赛雪,气质雍容华贵,怪不得皇上有了那么多后宫佳丽,却仍然对皇后念念不忘,这个陈皇后得宠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是一项让女子塑造形体,美容养颜的运动,我可以示范给娘娘做那么几个动作,娘娘可以跟着学。”白娉婷心想或许自己说不清楚,还是做动作给她瞧吧。
“禀娘娘,首先,调息指调整和控制呼吸。调息时首先要注意呼吸的三种作用:向内吸气的作用、向外吐气的作用、不吐不吸长长将气储于胸腹之中的作用。此外,还要注意四件事:处,指气息吸入后,气息在胸腹之内所到达的范围;气息吐出以后,气息在宇宙中达到什么地方……”白娉婷一边说一边示范,果然她的身子轻盈,肢体柔软,看的皇后和宫女太监们瞠目结舌。
“皇后,你先练习几个基本动作,回头娉婷再给你画出来详细的动作,你也好照着学,回头等你觉得学成了。更得皇上青睐了,可不能忘了娉婷的好哦。”白娉婷笑嘻嘻的和皇后打趣道。
皇后心道也就朝安郡主敢和自己开玩笑,其他人哪里敢啊。
是以,皇后对白娉婷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白娉婷见自己的目的达成了,就告辞回府了。
归伯侯府晌午一过,一听杨尚宫奉着皇后的口谕来到了府门口,全侯府的人顿时懵了,之前怎么一点征兆也没有的?
而且还有宁安侯府的兵丁来了一拨,浩浩荡荡的让整条街的百姓们都瞧见了,真是丢死人了。
等杨尚宫把皇后娘娘的口谕宣读完后,就让归伯侯府去把祠堂里的米氏叫出来,因为米氏是侯夫人,她执掌府邸中馈的,这奉旨来拿嫁妆,杨尚宫不找她找谁啊?
“什么?皇后娘娘允许锦哥儿和那个贱人和离?”闻言,宛如晴天霹雳一样,刹那之间,米氏整个人都傻了。
“是的,夫人,现在可怎么办?杨尚宫正在大厅里等着你出去见她呢,那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女官。”意思是她们得罪不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也有责任!”忽然归伯侯一脚踹开了祠堂的大门,抬手甩了一巴掌在米氏的脸上。
“我……我能有什么责任,那是儿子和琉璃之间的事儿,我这个婆婆怎好去多嘴管呢?”米氏当然要死不承认。
“如今皇后娘娘下了口谕,你还是把库房的钥匙去交给杨尚宫吧。”归伯侯说这句话的时候,人也仿佛老了几十岁似的,他如今只能找这个台阶了,他只是心中不信,莫不是自己儿子离了那琉璃郡主就娶不到别的贵女了吗?
“可是……”可是琉璃郡主的嫁妆被她挪用了不少,她面对归伯侯竟然一个屁也不敢放,只能唯唯诺诺的答应了,她期盼着自己挪用银子和田地的事儿能被糊弄过去。
只是米氏在见了杨女官一本正经的拿着宁安侯府提供的嫁妆单子后,顿时一张脸都吓的煞白了。
“金丝楠木的家具,怎么少了几件,还有玛瑙的摆设,翡翠马怎么也没有了……”杨尚宫一对库房里出来的嫁妆。气的勃然大怒。
这个黑心肝的归伯侯府竟然挪用了琉璃郡主三分之一的嫁妆。
杨尚宫每念一个什么宝贝少了,周围伺候的米氏的嬷嬷丫鬟都吓的心惊肉跳,她们是知道的,自己的夫人娘家现在越来越没落,夫人又是个爱虚荣的,出去参加个宴会啊,看戏啊,都要戴好看的头面吧,然后还要接济娘家,还要给宫里的裴婕妤要用银子打点,否则宫里不受宠的妃子生活艰难。
这不都得使银子吗?
“归伯侯,归伯侯夫人,微臣也是奉命行事,还希望二位把缺损的嫁妆给补齐了,否则是要获牢狱之灾的。”杨尚宫一本正经的说道。
“杨尚宫,这些银钱,我们一时之间也凑不齐啊,能不能暂缓两日?”米氏只能低眉顺眼的说道,她第一次后悔挪用了琉璃郡主的嫁妆。
“不行,微臣说了是奉命行事,你们一定要在日落之前给凑齐。这样吧,你们直接用手里的铺子和田地抵押给琉璃郡主就是了。”杨尚宫见米氏为难,嘲讽的说道。
“这……这怎么可以?田地,铺子可都是我们归伯侯府的东西,我们不赞成。”因为老太太还在,所以米氏的两个妯娌都不答应。
“对,凭什么让我们一起凑钱还?还不是世子爷搞出来的破事儿。”其中一个妯娌李氏说道。
“不答应也得答应!侯府是本侯在做主!”归伯侯气愤的砸了一个景泰蓝的花瓶。
“是侯爷你做主不假,可是老太太还在呢,咱们不还没有分家吗?”其中一个妯娌封氏,生的狐媚脸,曾经和归伯侯有点风流关系,是以,说话也敢反驳他的。
“世子爷,世子爷,你不要出去啊!”忽然小厮在追裴锦澜,因为裴锦澜不是被张润扬剃了半边的头发吗?所以归伯侯是不让他出门的。
“孽障,你这是要出去做什么?”此时归伯侯愤怒的骂裴锦澜道,瞧瞧这当父亲骂儿子的称呼已经把蠢货升级为孽障了。
“我能做什么?我自然是要去宁安侯府找琉璃那个贱人理论。”裴锦澜气的咬牙切齿,他什么时候说要把嫁妆归还给她了?写什么和离书?反正他是不会写的!
“给本侯闭嘴,拿笔墨来!以及大楚和离书范本!”归伯侯气愤的朗声大吼,额头上的青筋暴突。
“父亲,我是不会写和离书的。”是的,他现在要么写休书!裴锦澜气的失去了理智,气的一口痰梗在喉咙口,上气不接下气的。
“给世子爷端杯茶来,好生的把和离书给写出来,本官也好把和离书拿给皇后娘娘过目。”杨尚宫的意思是你如果胡乱写,是过不了皇后娘娘那一关的。
迫于皇后娘娘的权势和归伯侯的压力,裴锦澜只得喝了几口茶,不甘心的拿起狼毫照着大楚和离书的范本写了一封和离书出来。
杨尚宫拿到自己手中,然后念了一遍: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和离书范本摘自百度)
“嗯,和离书是写好了,本官还等着你们把琉璃郡主的嫁妆给补齐呢,田地,庄子的地契,都可以,还不快些去拿!”杨尚宫瞧着裴世子那张小白脸就觉得琉璃郡主那样如夏花一样绚烂的女子真的不应该和他匹配的,这样和离了也好。
“还是要补齐?不能通融通融吗?”米氏接话的时候,已经哭了出来,她确实挥霍了太多,一时之间哪里还补的了这么大的缺口。
“哭哭哭……你就会哭,还不快点去把你的公中的银子去拿出来一些,实在不行,就只能拿东郊的庄子和玄武街上的几家铺子相抵了。”归伯侯闻言心里那叫一个恨啊,真想直接捶死身边的米氏,没事给他整什么钱窟窿出来做什么!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
当初如果自己娶了名门望族之后,哪里需要这么倒霉!这个米氏给自己生的嫡子也是个不成器的,光有一张脸好看顶个屁用!
米氏面对归伯侯想要把她五马分尸的眼神,她吓的瑟瑟发抖,此时的米氏哪里还有平时优雅尊贵的贵妇模样。
“启禀侯爷,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听说琉璃郡主要和咱们世子爷和离的事儿已经气得晕过去了。”门外传来小厮急切禀报的喊声。
“你看,杨尚宫是不是通融一下?老太太她——”归伯侯府还想争取一点时间去凑银子。
“本官可以等,但是若是你们不凑齐宁安侯府这嫁妆单子上的物品,获罪可不就是本官能管的事儿了?本官奉劝你们还是乖乖地把田地和铺子抵押给琉璃郡主算了。”杨尚宫不疾不徐,一脸严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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