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生感觉自己受了莫大的屈辱。无限好文尽在格格党
喂鸡是不可能的,打死他也不会去他寒窗苦读十年,就等着一举成名天下知,哪儿能在这小山寨里头默默无闻地喂鸡
可若是说要下山,他心里头居然也有点诡异的不平。
凭什么是他的学识还不配被这些土匪看上吗
这些土匪平常用的都是什么人,神仙吗
他活活憋了一肚子的气。
殊不知大当家也很气,当初想也没想把人劫来了,怎么也没考虑到后头居然这么麻烦。
干个活磨磨唧唧跟他讲一堆听不懂的大道理也就算了,居然还不肯回去,简直就是个吃白食的。
居然还赖上了
他对吃白食的向来没什么好感,当然,三当家除外。哪怕干不了杀人越货的活儿,那也是他捧在手心里头的宝贝弟弟。
但对其他人,他就远没这股子温柔劲儿了。
第一天只是不送饭,第二天就把人关进了柴房。新书生也是个身娇肉嫩的,没受过什么委屈,在那柴房里头连一天一夜都没有呆下去,就哭着闹着要出来。出来后安静了不少,默默无言提着个小筐自发去喂鸡,终于看的熊一心头舒畅了点。
新书生在喂鸡时,没少听身边人说起三当家。
三当家在这山寨之中极受众人拥戴,原因也简单,剩余人大多粗俗,衬托的他一个安静乖巧,又常常脸红,与人对看一眼都要低头。这山上许多人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瞧见他那模样都觉着乖的不行,偶尔和他说句话也细声细气,生怕惊扰了他。
再加上他与人和善,对小弟也挺好,又是俩当家的眼中宝手中珠,自然是被当眼珠子一样小心呵护着。
新书生偶尔听见身旁人说上几嘴,全都是嘱咐他小心些的话。他口上虽不说,心中却着实有些看不上,这一个小山寨上的小头目,居然说的跟什么宝贝一样,平白让人觉着可笑。
再一听居然还有个压寨夫人,这就更荒唐了。这得是什么人,才能把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劫了过来,给自己当夫人
想想都让人恶心。
他沉着脸又洒了一大把鸡食,心头更恨。也不知究竟是恨抹不开面子不肯下山的自己,还是恨愣是把他抢上山来的土匪。
正干着活,忽听身边人说“三夫人来了。”
“三夫人出来了去看账册”
“叫人过去训话呢,走走走”
小弟们你推我我推你,一齐往庭院中去了。新书生一听是那压寨夫人,半点兴致都没了,怏怏跟在后头,步伐拖的老慢。
他想着,定然是什么庸脂俗粉。这会儿还来训话,指不定也不是什么良家。
哪晓得刚进那院门一抬头,却瞧见一人坐在上面太师椅之上。那人姿容端正,竟是一派书香气质,如松似竹,分明是个端方君子。
光看这容貌,竟把新书生看愣了下。
再听他点名,又一一分拨事项,当真是清清楚楚,不紧不慢,气韵悠长这山寨上下竟都尊他敬他,对待他的语气都与旁人不一样。
新书生痴痴看了许久,心里头又是惊又是喜。
惊的是这所谓的压寨夫人居然是个男人,喜的却是这人一看便是个饱学之士,且有权在手,若他二人联手,将这山寨整个儿端了去向官府领赏,也不是什么难事。
同样都是书生,他就不信对方肯安然在这山上待一辈子
他心中暗暗打定了念头。
第二日终于觑着个空隙,恰巧逢着这位三夫人独个儿往外走。
新书生丢了笤帚,忙不迭地跑出来,唤道“这位兄台兄台请留步”
他连喊了两声,这人也没什么反应,仍旧向前迈着步子。新书生有些忍不住了,一把攥住他袖子,这才让这人回过头来,微微蹙眉,将那袍角自他手中一把拉回来了。
这动作着实不怎么客气,只是新书生如今心系别事,也无心去管,只匆忙忙拱一拱手,道“兄台,小弟有礼了。”
顾黎冷眼瞧他几眼,发觉自己并不认识对方,提脚又要走。
“莫走”新书生急了,忙道,“这位兄台,我听闻你也是被劫上山来,与我乃是同样处境你我二人同心,也好商议商议”
顾黎有什么好同他商议的他如今在这寨子里做压寨夫人做的快活的很,不分昼夜地给小含羞草浇水。
因此他仍冷着脸,着实没什么心思与这人再说废话,只淡淡道“无甚商议。”
新书生“嗨这怎么算无甚商议若你我协力,定然能下得山去,我观兄长才学,远在小弟之上,不下山考取功名,岂不是辜负了兄长苦读之心”
顾黎眉头又蹙了蹙,觉得这人是当真听不懂人话。
“我不下山。”
他言简意赅扔下这一句,又看了眼日头。已是正午,小含羞草该醒了。
新书生还拦着他,仍不甘心,“兄台,你莫不是在这处待久了,都忘了当日保家卫国之心了”
说话间,新书生很有些恨铁不成钢,“有这才学,不为朝廷效力,你”
你这不是明珠暗投么
一句话未说完,他忽然瞧见前头有人匆匆过来,一眼也没瞧他,只和这所谓的三夫人说话。
“先生,三当家醒了。您”
顾黎道“我现在过去。”
他连一句也没再和新书生废话,推开人径直向前去。新书生在后头,只瞧见了他被风微微荡起来的袍角,翻卷的像是浪花。
他在后来才见到了那所谓的三当家。看见时,他正在山后头喂鸡,远远地听见有琴声清朗悦耳,凑近了才知道,是三夫人正在弹琴。
他身畔还有个人,身形相对娇小,裹着一身月白袍,看不清脸。
再凑近些,能听见三夫人的声音,低低的,很温存“累了过来。”
身旁那人摇摇头,道“先生正在弹琴”
三夫人不容拒绝,重复道“过来。”
他手臂一揽,竟然将人直接揽了过来,要他坐在自己腿上。新书生躲在草木后头看着,就看见那古树下,这三夫人俯下头去,将人亲住了。
他的心忽的有些砰砰跳,分明觉着厌恶,可居然又拔不开目光。他所以为心不甘情不愿的书生如今却分明是个主动角色,慢慢将人抵在了琴上。
那人的指尖碰着了琴弦,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琴鸣,身子都在抖。书生不知做了什么,忽然微微笑了起来,“莫要躲。”
三当家咬着嘴唇,难堪道“先生不要碰花”
话虽是这么说,身子却不由自主听话地贴的更近,那姿态倒像是让人采撷的。新书生耳中轰鸣,不敢再听,失魂落魄地踉跄着走了。
他到这时,才明白了这人为何不肯下山。
原来是自己要留在此处的。
亏自己还自作多情要与他合作,居然是两个、两个男人
他加快了脚步,隐约觉着反胃,一眼也不肯往后看了。
其实无人时,小含羞草与他的夫人也说过此事,问他是否愿意下山。
哪知晓刚开了个头,书生就眉梢微挑,神色也变了,看着他的神情极有压迫性,“嗯”
小含羞草被他这一声嗯说的心慌,隐约感觉双腿发软,骤然生出了种不大好的预感。他咽了口唾沫,徒然解释“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先生本身有才学,怕耽搁了”
这话好像越描越黑,因为书生脸沉的很,倏然一笑,道“你赶我走”
这四个字吐出来时,书生白白的尾巴尖都没按捺住,从后头探出来了。要是三当家真说要他走,书生能现在就把他花粉都给榨出来,非将他锁在屋子里头做死不可。
好在杜云停听了这话比他还惊讶“怎么可能”
他忙解释“先生要是下山了,我自然也会跟着下去。要是不嫌弃,我、我就给先生做个书童”
他说着,脸不由得微微红了,隐约觉得自己当真是没脸没皮。他其实不认得多少字,又没看过多少书,上哪儿有这个资质给先生当书童。因此又补充,“我就磨个墨,端茶送水也行。”
书生的心被他这几句话飞快地给说软了。只是看着他这模样,那一点尾巴尖不仅没有缩住,反而有更多的尾巴尖挨挨簇簇探出来,足足九个,在后头摇头晃脑,恨不能现在就把这株勾人心的草给环起来,好好地蹭蹭。只是被遮着了,小含羞草也看不见。
书生说“磨墨也是要练的。”
杜云停在伺候书生上头很有雄心壮志,一听急忙忙便剖白自己“我可以练”
书生眼眸越发深沉了,浓的就像搅不开的墨,他说“好。”
杜云停“”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觉得先生笑得有点儿瘆人
后头,书生果然把他珍藏多年的墨掏出来了。
这一块墨似是徽墨,色泽莹润,经久不褪,纸笔不胶,香味浓郁,奉肌腻理。光看形态饱满圆润,上头隐隐镂刻细细纹路,竟如人血管蔓延而下。且拈来轻、磨来清、嗅来馨、坚如玉、研无声
,奉于手中沉甸甸极有分量,当真是块好墨。
杜云停平日并不常书写,自然也不会磨墨,猛地这么一看,竟然有些心慌。他捧在手里,小声说“先生,我怕弄坏了”
书生沉沉嗯了一声,嗓音微微有些哑,却道“不用怕。”
杜云停的头皮炸开了。
书生一句句教他,一是最开始要轻而慢,要保持墨的平正,不要斜磨或直推,免得受不住损了砚台。
二是要用水,磨浓了,加水再磨浓。
三来,磨墨时间比较长,为了避免右手酸累,最好能练会左手磨,又或是双手。
杜云停到底是身娇肉贵,没怎么吃过苦的,没磨一会儿手心都红了,眼睛不知为何也是红的,低声喊了句先生又垂下头去。
书生还望着他,微微笑了笑,问“不是说要红袖添香”
杜云停“”
是没错,可你也没说添的是这个香啊
他头越垂越低,显然是怂了,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却被书生拽着他又拉回来,道“无碍。你要是不会,我便亲自来。”
他唇角笑意更深了,慢慢道“顺带,还能教你写写字。好好握住笔。”
杜云停“”【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