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初的名字在凯文请来的美国律师团律师的心目中,是一个无法超越的存在。
他其实没有真正上庭打过刑事庭审官司,但为别的律师做过刑事案件的咨询,出的主意都是一针见血,能够致胜翻盘的存在。
他亲自处理的都是跟商业合并案有关的案子。
而让他一炮成名的案子,是在国会舌战群雄,帮助两个大型移动公司合并案扫清障碍。
美国的公司到了一定的规模,不管合并还是拆分,都无法自己说了算了,需要国会同意。
不然一顶“反垄断”的大帽子扣上来,想合并的给你搅黄了,不想合并的给你拆分了,分分钟教你知道什么是资本主义的铁拳。
所以在美国做商业案子的律师也一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因为这种大型商业合并案,需要说服的是整个国会几百名位高权重代表各方利益的议员们,不是和刑事案件一样,上庭庭审说服法官和陪审团就行了,其中的难度和工作强度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一瞬间,这些人不约而同面露向往之色。
顾念之见了心里很是高兴,眸光轻扫,开口说:“所以我得到的资料是合理合法的。被告律师的要求是无理的,希望法庭能够拨回。”
审判席上的法官跟书记员商量了一下,同意了顾念之的请求,说:“同意拨回。被告律师,请慎重举证,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那位印度裔大律师阿里夫被说得面红耳赤,讪讪地坐了下来,还瞪了旁边的陆安鹏一眼。
明明是他先反驳的,后来被斥责的却是他。
印度裔大律师阿里夫表示不服。
顾念之向法官点了一下,感谢说:“谢谢法官大人。”
她转身看向被告席,继续说:“因为发现了被告凯文种族身份上的矛盾之处,我们的团队进行了进一步的调查。”
“结果发现,凯文的身份,在他从出生到大学毕业,都一直填写的日裔身份。但在他一年前申请护照来华夏的时候,却选择了‘华裔’的族群身份。”
“来到我们国家,他一直是以华裔的身份活动,很快跟大家打成一片,没有人怀疑过他不是华裔的身份。”
顾念之走到凯文的被告席前,敲了敲被告席的桌面,含笑问道:“凯文先生,你能不能给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在来华夏之前,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族群身份?你是在企图掩盖什么吗?”
凯文抬起头,盯着顾念之看了一会儿,很平静地说:“没有,我父亲是日裔,我母亲是华裔,所以我无论怎么选都没有关系。”
“你父亲是日裔?”顾念之挑了挑眉,“可是你们的姓氏拉里斯看起来不像是日裔。”
拉里斯是地地道道的美国姓氏。
凯文嗤笑一声,讥讽说:“顾大律师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你不是说调查过我吗?怎么会不知道我父亲其实是美国人拉里斯收养的日本孤儿?”
顾念之心想,这个当然知道,但我会告诉你?
她做出一脸惊讶的样子,说:“那这位美国人拉里斯应该是你祖父啊……你怎么能用这么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他呢?啧啧,真是太不孝了。”
顾念之不反对直接叫长辈的名字,可是说话时候的语气必须恭敬,不然真是很没礼貌。
凯文扯了扯嘴角,“我这是回答你的问题,你扯到语气上是什么意思?黔驴技穷了吗?”
顾念之笑了起来,“黔驴技穷都知道,凯文先生你的华语学得真是蛮不错的。”
“作为一个在美国出生长大的日裔美国人,还能说出一口播音腔的华语,你从小到大的华语老师一定是有些来头的。”
顾念之一只胳膊肘搁在被告席上,像是站累了想找支撑的样子,接着又问:“凯文先生,你从小到大的华语老师是谁,你还记得吗?”
凯文抱起胳膊靠坐在椅背上,不咸不淡地说:“这个问题跟本案有关吗?我可不可以拒绝回答?”
“不可以。这个问题跟本案息息相关。”顾念之不动声色看着他,“如果你不说,我怀疑你身份造假的理由就又多了一条。”
尽管这样,凯文也没有直接回答顾念之的问题。
他朝陆安鹏看了一眼,陆安鹏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向法官申请休庭十分钟。
法官同意了他的提议,让他们下去商量对策。
在法庭旁边的小会议室里,凯文问陆安鹏:“这个问题我能回答吗?”
陆安鹏眉头皱得紧紧的,说:“我看不出来这个问题有多重要,为什么不能回答?”
“我只是向你们咨询一下。”凯文也不高兴了,“你们不能给出专业指导,还要反问我?这是你们做事的态度?”
陆安鹏被凯文的话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说:“那你的华语老师都有谁?很厉害吗?”
凯文:“……”
他不悦地说:“你也被顾念之带歪了?我实在想不出来,这个问题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她真的不是在浪费时间,或者说,拖延时间?”
“一旦开庭,时间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一旁的印度裔大律师阿里夫企图跟凯文解释,“只要你的华语老师没什么问题,就说呗,看她能翻出什么花花样。”
陆安鹏比较慎重仔细,他想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你的华语老师都有谁?说出来我们先做一个快速背景调查。”
凯文只好说:“我从小到大的华语私教只有一个,就是杜月明。她教了我十年华语,从我五岁教到十五岁。”
“杜月明?”陆安鹏的眉头皱得更紧,“听起来有些耳熟。”
“她很厉害的,现在在美国拥有一家很大的华语培训中心,已经不给人做私教了。”凯文给他介绍杜月明的背景资料,“她在去美国之前,在华夏的国家电视台做晚间新闻节目的主持人,华语非常标准。”
陆安鹏明白过来,松了一口气,说:“难怪顾念之说你的华语是播音腔,确实不同凡响。原来你的华语是这么厉害的人一对一教的。”
凯文笑了一下,看了看手表,说:“时间到了,我们回去吧。”
回到法庭上,顾念之还是不依不饶,追问凯文的华语教师是谁。
凯文胸有成竹地说:“是杜月明女士,她从我五岁教到十五岁,我的华语都是跟她学的。”
顾念之偏头想了一下,说:“杜月明?是我想的那个杜月明吗?曾经是华夏国家电视台家喻户晓的晚间新闻节目主持人?那个杜月明?”
凯文依然抱着胳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就是她。不过她很多年前就离开华夏国家电视台出国去了,没想到顾大律师年纪轻轻就知道这个人,真是不简单啊……”
顾念之皮皮笑道:“过奖过奖,因为这个人实在太有名了,至今在网上都有很多怀念她的帖子。”
作为网络儿童长大的顾念之,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人呢?
哪怕她早已经离开这个国家,在别国扎根定居了。
“是吗?那正好说明她业务过硬,所以我才能说得一口播音腔华语。”凯文讥嘲说道。
顾念之回到自己的原告席上,将杜月明的资料调出来,投放到大屏幕上,指着杜月明端庄清秀的资料照片说:“这就是当年华夏国家电视台最出名的晚间新闻主持人,她出国的时候已经功成名就。”
说着,顾念之话锋一转,看着凯文说:“杜月明在国外教华语,身价是非常高的。以她的身份,教上百人的大课,在二十年前就是五千美元一堂课。”
“如果要请她做私教,据我所知,这个价格比五千美元一堂课只高不低。”
“可是凯文先生,你们家一年的收入在你小时候不到五万美元,请问你父母是如何能拿出一堂课至少五千美元的价钱,请动了大名鼎鼎的杜月明给你做私教?”
凯文一下子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理由都是苍白无力的。
顾念之不容他说话,紧接着又说:“别跟我说杜月明是无偿教你华语。人家为什么要无偿做这种事?你父亲那时候还没有发迹,家里也不算有钱,更没有权势,人家为什么要无偿教你华语?”
陆安鹏揉了揉额角,就知道顾念之的每个问题都是坑,可是令人气愤的是,她问问题的角度,都不走寻常路,让人防不胜防。
跟她打官司,真是心累。
凯文还在寻思一个合理的理由,顾念之却已经把杜月明的账单甩出来了,说:“大家请看,这是杜月明当年的银行流水账。这上面显示的很清楚,杜月明每周都会往自己的银行账号里存四张支票,每张支票五千美元,支票上签名的人,都是约翰·拉里斯。”
“如果我没有弄错,这个约翰·拉里斯,就是凯文的父亲约翰·拉里斯。”
“凯文先生,你告诉我,你父亲二十多年前的年薪不到五万美元,他是怎么付出一周两万美元的代价,在你小时候给你请这么昂贵的华语私教的?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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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的第二更:第2109章《请君入瓮(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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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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