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光很快镇定下来,略带嫌恶地瞪了顾念之一眼,转头看向温守忆,冷静地说:“守忆,你是哈佛大学法学院毕业的律师,你说她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顾念之轻嗤一声,“我的话有没有道理,跟她是哪个法学院毕业的,有直接关系吗?”
“当然。”秦瑶光立即回答,“我听说你不过是那边的国内大学的法律系毕业,你并没有国外法学院的学位,而守忆是真正的学霸,在哈佛法学院当年毕业生中也是当之无愧的 1。”
“你的意思是,她毕业的学校比我好,所以她的话比我的话有道理?”顾念之说着,似笑非笑地看向温守忆,“温助教,其实我很想跟你一起上法庭面对面打一场官司,看看是b大法律系毕业生更厉害,还是哈佛法学院的毕业生更厉害。”
温守忆被顾念之的态度激起了好胜心,而且在秦瑶光面前,温守忆不想被顾念之气势压倒。
因为顾念之是秦瑶光的亲生女儿,有先天优势,她有什么呢?
在顾念之不在的这七年里,是她跟女儿一样陪伴着秦瑶光。
凭什么顾念之一回来,就各种跋扈挑衅,真以为她是公主?
温守忆自己的父母只是何家的花匠,她在这方面比谁都敏感。
因此略思索了一下,温守忆就毫不留情地说:“你真的要去保险公司诬告秦姨保险欺诈,那我也只有说服秦姨大义灭亲,告你故意伤害。”
她指了指秦瑶光绑得跟粽子一样的一双手,“你看看,世界著名脑外科专家的一双手,就被你用把水果刀给毁了。”
“我们当时有人证、物证,证据链非常完整,之前之所以没直接去告你,是秦姨心善,你是她亲生女儿,她做不出来这种事。”
顾念之一点都不害怕。
相反,一说到上法庭,她就异乎寻常地激动振奋。
“行啊,你去告吧。我给保险公司做证人,并不妨碍你告我。”顾念之笑眯眯地说,跃跃欲试的神情几乎是在脑门上写着“来告我啊!”四个大字。
秦致宁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注意力完全被顾念之吸引住了。
虽然她让他不要乱插话,但是听她和温守忆之间越来越剑拔弩张,有些坐不住了。
而且他知道温守忆有多厉害,至于顾念之,在他印象里,还是七年前那个胖胖的,有点娇气的,被何之初保护的滴水不漏的小姑娘。
她是斗不过温守忆的……
秦致宁是喜欢温守忆,但并不意味着,他要眼睁睁看着顾念之被温守忆带到坑里去。
这个小姑娘当年叫了他六年的小宁哥哥,他不能见死不救。
秦致宁咳嗽一声,打圆场说:“念之,你就道个歉吧,把秦姨伤得这么重,就算是自卫,也有些过了,更何况她是你亲妈!”
不等顾念之瞪他,他又对温守忆说:“守忆,你也是,你比她大那么多,怎么能跟她斤斤计较呢?你不是这样的人啊,我知道你是最宽厚,最善良的姑娘,就不要吓唬她了。”
温守忆听了秦致宁前面的话,本来还在笑。
没想到笑容还没散到眼底,就被秦致宁后面的话打了一闷棍。
她气得发抖了。
什么叫比她大那么多?!
她也只比她大六岁而已!
再说她是就事论事,怎么就斤斤计较了?!
可是她在秦致宁面前确实一直表示的非常稳重大度,像顾念之这样借着年纪小就撒娇撒痴的样子从来没有过。
被秦致宁这一说,她连发个嗲都不好意思了。
顾念之见温守忆被秦致宁后面的话堵得满脸通红,几乎要脑溢血了,顿时笑了起来。
她点了点头,“小宁哥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今天这话说得真是好。对,我是自卫,但我并没有伤到秦女士,秦女士手上的伤,是她判断失误,主动抓上刀刃。不过好歹是我亲妈,就算我错了吧,我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一定不拿水果刀。虽然那把水果刀是你让温守忆拿出来放在我手边的。”
秦瑶光冷眼看着她,淡淡地说:“不敢当,我说了,我没有当你是亲生女儿,你也别当我是亲妈。这个责任太重,我当不起。”
顾念之耸了耸肩,“行啊,那就别说我不道歉了。是你自己不接受,正好,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别说是我亲妈,我也绝对不会说我是你女儿。何律师温律师都在这里,我们拣日不如撞日,马上签一个脱离母女关系的同意书吧。”
秦瑶光冷漠地低斥:“你还没闹够?!你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她飞快地瞅了何之初一眼。
何之初两手抄在裤兜里,静静地站在顾念之身边一言不发,完全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秦瑶光只好垂下眼眸,叹了口气,揉着额头说:“我知道你是埋怨我不该带人来给你做手术,但是按照安保条例,你确实必须接受这个手术。我现在不能亲手做这个手术,但等我伤好之后,我会培训一批人,指导他们给人做手术。”
言下之意,顾念之这个手术,是不做也得做,甚至不惜抬出法律条款来压她。
这句话,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顾念之心里,这个亲妈到现在为止,是彻底算个死人了,她绝对不会认这个妈。
小时候的事她完全不记得了,但就算记得,她也无法为自己做主,大概只能这女人搓圆捏扁。
可现在她已经长大成人,要是还被这女人用“亲妈”两个字拿捏,那她真是白瞎了自己在特别行动司长大的七年。
不客气的说,她有一万种方法,整得这女人后悔生她出来。
顾念之也不知道自己的性格到底像谁,反正别人对她有一点点好,她就恨不得涌泉相报。
但是别人要是对她不好,甭管是她亲爹还是亲妈,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她的脑子里确实没有对父母必须绝对服从孝顺的那根弦。
她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睚眦必报这四个字可以刻在她的墓志铭上了。
顾念之的手指有些痒,捻了几把,看着秦瑶光笑说:“还不放弃给我做手术?”
正要再说话,何之初这时开口了,“秦女士,念之不用接受手术。”
秦瑶光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何之初居然不叫她“秦姨”,而是和顾念之一样,叫她“秦女士”……
她窒了一下,很快说:“阿初,你不能为她违反纪律。按照安保条例……”
何之初潋滟的桃花眼在顾念之身上转了一圈,清冽冷漠地说:“秦女士不徇私,要求公事公办,确实值得赞誉。但是需要做手术的,确实不是念之,而是她。”
何之初看向了温守忆,“温守忆才是最需要做手术的那个人。”
“何少!”温守忆急得站了起来,“我可是你的生活秘书!我是符合安保条例要求的!”
“你已经不是了。”何之初异常冷漠,“我刚才给军部发了消息,取消了你生活秘书的位置,你已经被开除军职,不享受任何安保条例的特权。”
“念之既是我的未婚妻,又是我的生活秘书,她才是完全符合安保条例要求的人。”
何之初对温守忆不再姑息。
今天亲眼看见她唯秦瑶光马首是瞻,不遗余力地打压顾念之,何之初对她的厌恶全面爆发了。
对秦瑶光,何之初确实没有什么办法,因为她不仅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他父亲的妻子。
虽然很不满,但不会亲自去怼她。
但是对温守忆,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她算个什么东西呢?
仗着秦瑶光的势,帮她打压自己的亲生女儿很有意思吗?
何之初其实也不理解这两个女人的做法。
明明知道顾念之在他心里是什么地位,还要当着他的面给她难堪,这是当他何之初是傻子,还是有意打他的脸?
或者还是在试探,他能为顾念之做到什么地步?
秦瑶光惊讶抬头,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之初!你怎么能说撤就撤?!”
“她是我的生活秘书,当然由我说撤就撤,难道我连自己生活秘书的主都不能做?”何之初不假辞色,“而且我是少将,掌管的正好是政治部,她的军籍,我也能做主。”
温守忆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白石膏一样的颜色,虽然白,但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厚重,就像用石膏砌的一层面具。
她没一点都没注意何之初说要撤她生活秘书的事,而是完全集中在何之初说顾念之是他未婚妻上面。
她低叫起来:“顾念之已经跟霍绍恒订婚了!她不再是你的未婚妻!”
顾念之其实也不想承认自己跟何之初这种“订婚关系”,但是看温守忆这么激动,她忍不住想刺她一下,让何之初看看,温守忆到底是什么心思……
她故意将脑袋靠在身边何之初的肩膀上,懒懒地说:“那是在那边,难道这边的法律还能管到那边?”
何之初潋滟的桃花眼里闪耀着愉悦的光,清冽冷漠的声音带了温度,暖暖地动人心弦。
他说:“……当然管不到。”说着,将顾念之的肩膀搂得更紧了。
就在他们身后,有人又用长焦镜头悄悄地拍下了他们并肩抱在一起的身形。
温守忆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克制自己没有叫喊出来。
可是她的心里已经一片荒凉。
这么多年暗暗期盼的愿望,似乎一瞬间被人打得粉碎。
顾念之还在故意刺激她,“温守忆,我跟何教授的事,你怎么反应这么强烈?你不是喜欢小宁哥?还是你其实一直在暗恋何教授啊哈哈哈哈……”
温守忆张了张嘴,本来想要反唇相讥,但是看见何之初情意缠绵地看着顾念之的侧脸,心里又苦又涩,费了好大劲儿,才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当然……喜欢的是秦致宁。”
秦致宁也急了,忙说:“何少,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撤就撤?”
何之初比秦致宁到底敏感很多,他也看出来了温守忆的不对劲,当然就更不会把她留在身边了。
顾念之同情地看了秦致宁一眼,扯了扯何之初的衣角。
何之初的手滑了下来,握着她的手,对秦瑶光说:“那温守忆手术的事,秦女士就多多费心。”
秦瑶光苦笑了一下,“阿初,你啊,唉,算了算了,我头疼得很,你们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了。”说着,她示意温守忆给她放平了病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真的要休息的样子。
顾念之在心里鄙夷她,也不想留在这里,说:“何教授,那我们也走吧。”
何之初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微微颔首,“那秦女士您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他和顾念之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身对秦瑶光说:“秦女士好好养病,过几天,我就要为顾念之召开一个盛大宴会,欢迎她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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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的第一更:第1486章《看出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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