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宁一辈子醉心科研，跟霍冠辰曾经的深爱如今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她现在心里除了科研就是儿子霍绍恒，因此儿子的终身幸福对她来说是一等一的大事。
“谁敢？！”宋锦宁往前走了一步，指着霍冠辰恼怒说道：“谁这么想谁龌龊！别把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歪心思套在我儿子身上！绍恒做念之监护人的时候，念之是十二岁，可绍恒又不是她十二岁的时候就喜欢她！你们长点脑子好不好！”
“你说不是，但如果有人说就是呢！”霍冠辰看着自己这个一辈子在大学研究院象牙塔里的妻子，眼底闪过一丝不舍的眷恋，她一直是公主，自己却不是王子……
“如果有人这样污蔑自己的儿子媳妇，你这个做父亲是干什么吃的？！”宋锦宁的手指头就快戳到霍冠辰胸口了，“你不站出来维护他们，还要在背后使绊子，你是不是人！”
霍冠辰被气得七窍生烟，只觉得跟宋锦宁怎么也说不清道理，不由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这事不归你管，你别瞎掺和。”
“不归我管？！”宋锦宁更生气了，“我是绍恒的母亲，怎么就不归我管？！我这个做母亲的管不着，那你这个做父亲的又凭什么管？！”
霍冠辰被说得有些心虚，色厉内荏地说：“……我不是以父亲的身份，而是以军部政治部主任的身份反对。”
“哦，现在记得自己是军部政治部主任了？”宋锦宁冷笑，“可别人都认为你是绍恒的父亲呢。那怎么办？这样吧，为了让你更加‘大公无私’，你跟绍恒脱离父子关系，然后不管你是反对反对再反对，都跟我们无关了！”
“脱离父子关系？！你做梦！”霍冠辰没有了妻子，可不能连儿子都没有了，而且他对这个儿子寄以厚望，一直希望他能走到他和他祖父都没有走到的高度，所以对他的婚姻大事十分上心。
“我做梦？呵呵，我倒要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做梦。”宋锦宁握着白玉般的拳头在霍冠辰面前晃了晃，“你要继续反对，我保证你没儿子了。”
霍冠辰一窒，眉头皱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如果绍恒真的为了顾念之连爹都不认了，那我更要反对。”
“哪怕绍恒跟你脱离父子关系也要反对？”
“哪怕绍恒跟我脱离父子关系，我也不会同意。”霍冠辰斩钉截铁地说，“我是为他好，他会明白过来的。”
宋锦宁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她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对这种人情根深种，还爱了他这么多年……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懊恼，困惑地问霍冠辰：“结婚不是要两情相悦就可以吗？你到底在想什么？当初你跟我结婚的时候，你也是为了升迁顺利吗？”
霍冠辰又是一窒，下意识驳斥宋锦宁：“我们那时候怎么一样？我们那时候什么都不是，当然可以两情相悦就结婚。可绍恒不一样……”
“呵呵，有什么不一样？他比你那个时候还要位高权重，难道连娶自己心爱的姑娘都不行？那做这个少将有什么意思？”宋锦宁嗤之以鼻，“算了，跟你这种人说不清楚，我也是多事，干嘛要跟你讲道理。”
霍冠辰气得差点心肌梗塞。
宋锦宁说完转身就走。
天蓝色身影在霍冠辰眼前倏地一晃，脖子上雪白的真丝围巾飘飘曳曳，就像白云从蓝天上飘到他面前。
霍冠辰心里悸动，伸手抓住宋锦宁的手臂，低声说：“锦宁，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吵架吗？”
“不，我不跟人吵架。”宋锦宁头也不回，“我是来跟你讲道理。不过你执迷不悟，我是浪费时间。——放开我。”
宋锦宁用力一拽，将自己的胳膊从霍冠辰手里抽出来，快步走出霍家大宅。
从院子的大铁门出来之后，宋锦宁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她住了二十多年的大宅，突然觉得非常陌生。
到底是十六年的时光改变了霍冠辰，还是他本来就是这种人，只是当初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他的本性没有表露出来过？
宋锦宁脑子里乱糟糟的，脚步匆匆，一刻不停地离开了军区大院，回自己高能物理所的实验室去了。
……
一大早，霍绍恒刚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赵良泽迎了上来，小声说：“霍少，您父亲来了，在那边的小会议室里等您。”
霍绍恒看了看自己的日程表，“我今天还有会吗？”
“……今天没有了，就早上一个例会。”赵良泽尴尬地挠了挠头，知道霍绍恒是想找借口不见霍冠辰。
可惜霍冠辰比霍绍恒的军衔和职位都要高，他要见霍绍恒，都可以不用预约。
霍绍恒将手里的材料交给赵良泽拿回办公室，自己肃着脸往小会议室走过去。
“绍恒。”霍冠辰看着霍绍恒器宇轩昂的走进来，面色淡然，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在霍冠辰面前的座位上坐下，霍绍恒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霍上将，今天来这里有事吗？”
居然连父亲都不叫了，霍冠辰心头火起，本来想缓和一下的，现在也不管了，敲着桌子下命令：“你马上把你的结婚申请撤回。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霍绍恒两手撑在会议桌上，偏头看着霍冠辰，并不说话，立体深邃的五官俊美夺目，却也如同雕塑，沉稳得几乎连呼吸都感受不到。
霍冠辰被霍绍恒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他低头喝了一口茶，问道：“怎么不说话？还是无话可说？”
霍绍恒摇了摇头，淡定地开口：“没什么可说的，不想浪费时间。”
“你这是什么态度！”霍冠辰重重放下茶杯，脸上怒气渐生，“论辈份，我是你父亲。论军衔，我比你高。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不管是晚辈对长辈，还是下官对上司，霍绍恒的态度都让霍冠辰十分不满。
霍绍恒还是不为所动，移开视线，往窗外看了一会儿，说：“如果论辈份，这里是特别行动司总部驻地，是我工作的地方，不能用工作时间谈私事。如果论军衔，请霍上将谈公事。”
“我就是跟你谈公事！”霍冠辰沉下脸，“你的婚姻大事不是私事，你给我听好了，赶快撤回结婚申请！”
“是吗？”霍绍恒笑了笑，“如果我的婚姻不是私事，那你更没资格跟我谈。”
“你什么意思？”霍冠辰脸色变了又变，眼看着儿子长大了，羽翼丰满了，要脱离自己的庇护，他百感交集。
“没什么意思。季上将他们都乐见其成，不知道霍上将为什么要反对？”霍绍恒五指轻叩桌面，发出咚咚咚咚的声响，霍冠辰有些心烦意乱。
别人如果赞成，霍冠辰还可以说那人是别有用心，但是季上将不可能。
霍绍恒是季上将一手提拔出来的，谁都知道是把霍绍恒当继承人培养。
如果季上将想毁掉霍绍恒，有的是办法，不可能用婚姻这个问题给他下套。
霍冠辰犹豫了一下，想到这件事可能引起的后果，还是断然摇了摇头，“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哪怕季上将同意，我还是要反对。——绍恒，我是为你好。你现在色迷心窍，看不出我的意思。等你……”
霍绍恒抬手压了压，打断霍冠辰的话，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霍冠辰面前摇了摇：“霍上将，色迷心窍这么不专业而且带有诋毁意思的词汇，不要在我面前用。”
“不要咬文嚼字，你知道我的意思。”霍冠辰皱了皱眉，真心觉得儿子确实是被迷惑了，不然这么简单的利害关系，他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我确实不知道您的意思。”霍绍恒镇定自若地说，“您不妨明说。”
霍冠辰：“……”
有些话，他可以在宋锦宁面前说，却没法在霍绍恒面前说。
那些私底下的打算，不可能说给当事人知晓。
“怎么不说？我的时间很宝贵，如果没有公事，我先走了。”霍绍恒站了起来，做出送客的姿势，“如果是私事，您可以等周末我休假的时候再说。”
霍冠辰见霍绍恒油盐不进，也看出了他的决心，那就更不能容忍了。
“绍恒，你如果执意要跟顾念之结婚，你努力奋斗了十几年的成就，可能化为泡影，你甚至可能被迫转业回地方。——你真的想要这个后果吗？”霍冠辰深深看了他一眼，站起来离开小会议室。
他从霍绍恒身边走过，眼角的余光瞥见霍绍恒还是端正地站在那里，连头都没有转一下，视线更是平落在前方，跟站军姿一样笔直挺拔。
霍冠辰在心底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大步离去。
霍冠辰走了好一会儿，霍绍恒才离开小会议室。
他背着手，慢慢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窗子，看着窗外的璀璨夏景，阳光明媚，他却只想抽一支烟。
……
顾念之赶了一天一夜的作业，终于把何之初先前布置的任务都做完了，包括她作为助教的任务。
傍晚时分，她收拾了东西，正要跟马琦琦一起出去吃饭，听见手机铃声响了，拿出来一看，是顾嫣然打来的。
“念之，我是姐姐，我来接你去吃饭。”顾嫣然在电话里非常爽利，不容顾念之拒绝：“我马上就到你宿舍楼下了，你赶快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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