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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熊典史从宿醉中醒来。
见自己躺在间豪华的客房中,他先愣了一阵,才想起是怎么回事儿。
昨晚那余甲长把他带到芙蓉湖畔的味极鲜,品尝了天下至鲜至美的菜肴,加上终于看到了完成任务的希望,他不知不觉就跟老头子多喝了几杯,结果就成了这样……
想清楚前因后果,熊典史先是看看床上,发现没别人。然后摸摸身上,发现衣衫尽在,这才松了口气,有些遗憾的坐起身来。
听到屋里有动静,守在外头的侍女进来,帮熊典史盥洗穿戴,然后引他到湖畔的观荷亭中。
余甲长正神采奕奕的坐在亭中,笑吟吟起身招呼他一起用早饭。
此时暑热尽去,湖中荷花尽开,山上葱翠浓郁,两人就着这动人的湖光山色,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再次谢过余甲长的款待后,见他又让人上了茶,熊典史忍不住问道:“老丈,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国公府?”
“不急。”余甲长呷一口杯中的君山银针,模仿着自家公子装伯夷的样子,慢悠悠道:“老弟但请安坐,等徐家来人请咱们过去。”
“呃……”熊典史心说这才过了一夜,怎么口气又变大了?
昨天还说要带自己上门的……
但余甲长安坐如山,他也只能耐下性子陪着。
两人就这样优哉游哉过了一上午。
临近中午时,便见下人领了几个人来到凉亭外,其中还有个鼻青脸肿的家伙,分外扎眼。
一看到熊典史和立在他身后的王班头,那肿脸汉子噗通就跪在地上,嗫喏着肿的老高的嘴唇泣道:
“小人有眼无珠,怠慢了熊老爷,来给熊老爷赔罪了……”
说着抬起手,正反抽起自己耳光来。他那脸本来就不像样子,几巴掌下去就彻底不成人样了。
熊典史奇怪的看了他半晌,也没认出这是哪位来。
还是旁边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向他抱拳道:“尊驾可是昆山来的熊大人?”
“正在本官。”熊典史便将目光投向那人,见他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脸上既有盛气凌人的神态,又摆出讨好的样子,看上去颇为拧巴。
显然此来,并非他的本意。
“不知尊驾?”
“小人乃魏国公府管家徐福。”那叫徐福的一指跪在地上的猪头三道:“奉了我家公爷命,押送这条败坏国公府名声的看门狗,来向大人赔礼道歉。”
“嘶……”熊典史和王班头齐齐倒吸口冷气。
没想到自家衙内有这么大的能量。就连他留在南京的老人家,都居然可以让堂堂魏国公,派管家来赔礼道歉
他难以置信的问那猪头三道:“当初那份信,是你接手的?”
“可不是就是吗。”那人哭道:“小人财迷心窍,一时糊涂,误了大人的差事,实在罪该万死。”
“我不是已经给过你钱了吗?”王班头见自家主子居然能压过国公爷,哪有不痛打落水狗的道理?
那可是整整五两银子啊,他们窘迫成这样,不就是因为这笔开销?
猪头三门子只好嗫喏着解释说,对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外来户,自己向来是收两道钱的。
收下信要给一次钱,送进去还要给一次。
“不愧是南京城啊,比咱们昆山小地方黑多了。”王班头听得目瞪口呆。
其实他不是没想到过这点,但五人已经穷的要吃五仁月饼了,哪还有钱再打点?
所以那封赵昊写给魏国公的信,只能被丢进门房的废纸篓了。
“千错万错都是这厮的错。”
徐福见对方带着怨气,便一挥手道:“狠狠打,打到二位消气为止!”
他带来的锦衣豪奴便将那门子按在地上,抡起木棍就打。
啪啪啪啪,哭爹喊娘声中,徐福又让人奉上一盘银锭。
“因为下人的过错,浪费大人时间了,小小薄礼,聊表歉意。”
“下官不过是跑腿办事儿的。”当着余甲长的面,熊典史哪敢收他的钱,便把手一摆道:“浪费我们的时间无所谓,关口是你们耽误了我们公子的事情,这可不是你我能说和的。”
余甲长不禁暗暗一笑,这熊典史还挺上道的,昨天还是‘你家公子’,今天就成了‘我们公子’。
“大人放心,小人道歉是其一,还代表公爷前来请大人和余老丈过府一叙。”徐福忙道。
熊典史不由看向余甲长,哪还不知道这是他施了手段?顿觉这老者深不可测,完全看不透了。
他自然要以对方马首是瞻了。“老丈意下如何?”
“哈哈,老夫就不去了。”余甲长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老弟只管放心跟他去,谅他们也不敢玩什么花样。”
“那是当然,我家公爷仰慕令公子久矣,今日之事不过是误会,误会而已。”徐福只知道要请人到府上去,还不知道信里具体写的什么呢。
“把这人赶紧弄走,别脏了我家公子的地方。”余甲长瞥一眼,被打得皮开肉绽的门子。
~~
魏国公府西花园。
小公爷可算睡了个安稳觉。
如果他知道,这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在家睡懒觉的机会,不知会选择多睡一会,还是早点起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儿。
比如在这张能容纳十二人同榻共枕的大床上,再玩一次老鹰捉小鸡之类的多人运动……
谁知此时,老爹的长随徐安前来扫兴了。
“小公爷,公爷喊你赶紧过去!”徐安等不及侍女上楼禀报,直接在楼下扯着嗓子喊起来。
“唉……”徐邦宁郁闷的长叹一声,从脂粉堆中挣扎出来,让姬妾帮自己赶紧梳洗一番,下楼来见急得团团转的徐安。
“什么事儿啊?叫魂儿似的催。”
“都察院马大人又来了,也不知跟公爷说了什么,公爷就大发雷霆,让管家把门子拿了,带出去向人赔罪去了。”徐安一边擦汗一边焦急道:“公爷又让小人来请公子赶紧过去。”
“哦?”徐邦宁不解问道:“门子又犯了什么事能跟本公子扯上关系?”
“小人也不清楚,总之公爷发了大火,小公爷还是当心点儿吧。”徐安说完,侧身伸手示意徐邦宁别再磨蹭了。
小公爷总感觉这一幕有些熟悉。
一直走到正院的鸳鸯厅外,他才恍然意识到,这不是去年被姓赵的小子,阴那一把时的情形吗?
他心里咯噔一声,忙问道:“徐安,是昆山找来了?”
谁知徐安也不搭腔,反而伸手在他背后一推,把小公爷踉跄着推进了厅中,然后高声道:
“徐邦宁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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