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距离城墙顶端只有不到两米之遥的时候,裴啸抽刀猛的剁了下去,一刀将绳索斩断!
孟长安感觉右手抓着的绳子一松身子开始下坠,他将右手的黑线刀在第一时间扔了上去,然后双手抓在城墙上扣住砖缝,两只脚在墙面上蹬了一下身子骤然而起,就算是贴着墙面往上蹬起来,到上面距离城墙还是会越来越远,发力的角度导致难免会向后荡一下。
孟长安扔上去的刀恰好落下,他一把将黑线刀抓住,然后往前一送戳进墙垛中孔里,刀卡在墙垛中孔,孟长安一发力爬了上去。
人还没落地,一柄横刀朝着他的脖子扫了过来。
孟长安在半空之中硬生生成平躺的姿势,手在墙垛上按了一下,侧身双脚连环踹出去。
砰砰砰砰砰
裴啸胸口被孟长安连着踢中向后退了好几步,胸口里一阵窒息,嗓子里有什么东西忍不住涌了上来。
被孟长安连踢五六脚,谁也受不住。
裴啸嘴里溢出来一口血,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都杀不了孟长安。
孟长安落地,城墙上噼噼啪啪的几声响,有羽箭射在他刚才挂着的那个位置。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个叫辽杀狼的黑武人已经停下来,跨腿斜坐在马背上抬起手啪啪啪的拍了几下,给孟长安鼓掌。
裴啸手抚自己的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口气,冷冷的看着孟长安:“竟然对将军出手,你好大的胆子。”
“我没有看出来你是大宁的军人。”
“你放肆!”
裴啸怒道:“你没有看到本将军带着数百精骑把你的人救回来?”
“我看到了,但不敢确定,因为我不相信同袍手足会关闭城门。”
当时的情况辽杀狼一人轻骑最快追在孟长安后边,不管是熊骑还是大威天狼都距离有一段,城门里的人完全可以把孟长安放进来,一阵箭就能把辽杀狼逼退。
裴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心情平复了一些,毕竟此时此刻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他手里有三百多精锐,城门外的黑武军队没带攻城器械,清一色的骑兵根本没办法攻城,孟长安的手下又都已经被关了起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是不是还没有看清楚现在的局面?”
裴啸一边说话一边往后退,他那些亲兵冲上城墙把孟长安和裴啸隔开。
裴啸靠着城门楼一边喘息一边说道:“虽然你一再顶撞我,而且我很不喜欢你,但我念及你在雁塔书院十年不易,还是打算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愿意以后追随我,他日我做东疆大将军,你在东疆刀兵也自然有一席之地。”
孟长安就是那么冷冷淡淡的看着他,偏偏是这样让裴啸越发的恼火起来。
“将你亲手绘制的地图交出来,然后配合本将军,这次救出狼厥族人的事归功于本将军,此事重大,扬我大宁国威,陛下必然会召见我,你把事情经过告诉我,将来我在东疆为你留一个将军的位置,在东疆你的地位可以仅次于我。”
孟长安依然那么冷冷淡淡的看着他。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
裴啸走到城墙上往下走的地方站住,伸手指了指远处几间旧房:“你的手下都在那里关着,难道我还不能逼问出来?本将军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孟长安,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这一切可以算是我向你借的,将来我会加倍的还给你。”
孟长安看着裴啸的眼睛:“你带的人不够多。”
“你什么意思?”
孟长安淡淡的说道:“杀我之前,我必杀你。”
“哈哈哈哈哈”
裴啸笑的几乎岔了气:“我见过太多张狂的年轻人,可是比起你来,他们什么都不算孟长安,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怎么杀我,我三百精锐你可尽杀之?”
孟长安回手把挂在墙垛中孔里的黑线刀抽回来:“只要我手里有刀,没有什么不可能。”
“可惜啊。”
裴啸一脸不屑的看着孟长安:“本可是大宁一员虎将,我也很想用你,且本将军仁慈已经给你指明了一条宽敞大路,你自己偏偏不肯走我最后再说一次,若你愿意追随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孟长安回答:“宁与虎狼一战,不与狼狈为奸。”
“杀了他!”
裴啸脸色一寒大声下令。
前面那一排亲兵立刻将连弩端起来,在这一瞬间孟长安忽然前冲,城墙上本就不算宽阔,双方距离又近,孟长安动起来若虎豹前扑!
他一脚将距离最近的那个亲兵踹的向后飞出去又撞倒了两三个,然后伸手把戳在柱子上的长槊拔出来,长槊横扫出去,槊锋在脖子上切开,再切开,再切开那一排亲兵的脑袋一个挨着一个飞起来,一槊将这一排人的人头尽数扫掉。
孟长安两只手抓着槊杆往前挤冲,推着那几具尸体撞在后面的亲兵队伍上,他一人之力顶着十几个人往后退,直接都推到了城墙台阶那边,一群人顺着台阶滚了下去,裴啸连连躲闪才避开。
孟长安横槊站在那,俯瞰一群魑魅魍魉。
城墙上勉强也就是三米宽,他横槊站在台阶上城墙的地方拐角处,那些人用弓箭射不到他,只能重新往上冲。
若这里是平坦空旷之地,孟长安再强也撑不下去,三百精锐,其中还有不少是裴啸从家族带来的高手,远比寻常士兵要强悍的多,人命堆也能把孟长安堆死。
可这个位置孟长安卡住的极巧妙,正是上城墙的地方,他站在拐角处可以不担心弩箭,而因为台阶宽度有限,敌人最多只能是三五人一块上来。
上来者死。
第一个战兵才刚刚露头,孟长安的槊就戳了过去,槊锋从脖子前边切进去从后面戳出来,抽槊回来的那一刻血好像瀑布一样喷涌出来,那战兵的脖子只有两边还连着,被冲上来的血液喷的脑袋来回摆
第二个战兵举着一面圆盾上来,低着身子头躲在圆盾之下,孟长安哼了一声,长槊狠狠的砸落砰地一声,大槊砸在圆盾上,圆盾撞在铁盔上,那人遭受重击之下眼睛立刻就往上一翻,紧跟着鼻子里耳朵里都有血流出来,身子一歪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城墙下面传来裴啸咆哮的声音,一群亲兵在他催促下开始往上冲,封砚台本就不是一座大城,城墙高度有限,而且从城内来看城墙还要矮一些,这些训练有素的战兵冲上台阶的速度并不慢。
然而,孟长安杀人的速度更快。
那大槊沉重,可是孟长安却用的如蜻蜓点水,上来一点戳死一个,槊锋犹如毒蛇一般在人群之中游走,每一槊都直奔咽喉,准的令人心惊胆战。
尸体一具一具的滚下去,几分钟之后这地方竟是堆起来一层,后面的人再想上来就得踩着尸体跳过来。
孟长安感觉自己双臂酸麻之后将大槊靠在一边墙上,摘下来腰畔的连弩点射出去,上来的几个人有被射穿咽喉的,有被射穿眼窝的,一瞬间又倒下去好几个。
趁着这短暂的空隙孟长安活动了一下双臂,将连弩扔在一边再次把大槊抓起来。
又杀了一阵,那台阶上已经铺了一层尸体,三十几个人倒在那再也起不来,入口处更显狭窄拥挤,后面的人开始往下拉拽尸体清理道路。
孟长安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还是守不住,对方有几百人,总会有人冲上来,而且已经有人跑出去打算从另外一边的入口上来。
他一槊扫死了两人然后开始后撤,边战边退,退到空旷处忽然从城墙上往里边跳了下去,那地方他之前就观察过,下面有一排房屋。
黑线刀在城墙上划出来一串火星,孟长安落在屋顶上顺势一滚又跳了下去,然后发足狂奔冲进城内。
“给我追!”
裴啸的眼睛都红了:“一群废物!”
他伸手抓过来一张硬弓连射三箭,奈何孟长安动作太快,三箭落空。
孟长安穿过街道小巷,看了看后边追兵已经甩开一段,拐了个弯后攀墙跳进一个院子里,背靠着墙壁大口喘息。
先是和黑武人激战,又在城墙上厮杀了这么久,就算他是个铁人也会累。
大将军说会有后援,后援在何处?
孟长安连续深呼吸,跑进这屋子里把房门关上,院子外面一片嘈杂的脚步声和呐喊声,追他的人没有发现他进了这个院子往前追了出去。
他靠着门板坐下来,感觉双臂已经废了似的那般酸疼,大槊来不及拿回来身边只有一把黑线刀,孟长安靠在那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平稳呼吸来缓解疲劳。
片刻之后他随即睁开眼睛,把手伸进自己的皮甲里摸索了一会儿,在皮甲中将小猎刀抽出来看了看这才松了口气。
那只是一把很短很短的小猎刀而已,可是他握着刀的时候,却仿佛那刀子里能给他补充体力似的,连神色都放松了几分。
他把小猎刀在自己袖口上擦了擦,低着头看着刀,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勾了勾。
“怕是要输给你了。”
他抬起头沉默了一会儿,把小猎刀收好:“可我没打算这么轻易就认输。”
外面的声音逐渐远去,可是孟长安知道这些人很快就能挨家挨户的搜过来,封砚台本就不是一个大城,就那么大,找到这用不了多久的。
他在自己腰畔的牛皮囊里翻了翻,找出来一块肉干塞进嘴里。
休息了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一阵大喊,听清楚之后孟长安的眼神骤然一冷,杀气外溢。
“孟长安你听着,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手下人全都烧死,我听说你对自己手下人极好,料来你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你连累而死吧。”
孟长安扶着门板站起来,艰难的咽下去嘴里的肉干,想着这东西可真是难吃,有些怀念长安城登第楼的饭菜了。
然后他转身拉开房门,双手各有一刀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