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旁，监护仪上的数值已经恢复了正常。
病床上，气管插管的老太太似乎依然在昏迷。
杨教授给她做了查体。
“考虑是受到了外界的刺激，可能是刚刚咱们这边吼了一下，吓到她了。”
“对外界有反应，是好事，说明患者快要醒了。
可查体还是没看到明显的反馈，得继续观察。”
不管怎么说，算是好消息。
在场的三个白大褂都露出了笑容。
“麻烦你们，帮我给她做个心电图吧。”
杨教授笑的温柔，“还有刚刚抢救的那个病人，也做一个。”
“麻烦你们了，我出去一趟。”
杨教授轻轻挣扎，挣脱了张天阳和邓师兄一左一右的搀扶。
张天阳皱眉，“杨老师，你还没缓过来呢，要去干什么啊”
杨教授回头冲他微笑，然后继续往外走。
“刚刚抢救的那个病人，我要出去跟家属解释一下病情。还有这个老太太的家属，我也要跟他们说一下病情。”
“就不能等你稍微感觉舒服一点再去吗”
“我没事的，别担心。”
可话音刚落，杨教授脚下一软，身体斜斜的就向着旁边歪去。
张天阳赶紧上前一步，在空中接住了她倒下的身子。
“好险。”
杨教授摔倒的方向刚好是一张病床的床角，如果张天阳再晚一步，她的头就会直接磕在上面。
张天阳心中的烦躁再次升起，“杨老师，您休息一会再去吧”
“我没事。”
杨教授却支撑着站了起来，依旧坚持。
“我们知道抢救成功了，可家属还在等着，他们会多着急啊”
“那我去好了。”
邓师兄站了出来，“我也参与了抢救，解释病情我去就好。”
“不行”
这时候杨教授反而又强硬了起来。
“这个病人虽然抢救了回来，但是基础情况实在太差了，随时有再次病危的风险。”
“这种事情，你们去对你们不好，我去就行。”
邓师兄没办法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张天阳。
张天阳也无奈的很。
自己都成这样了，还在逞强。
但是总不能把她拴在椅子上吧
眼看杨教授又开始走路打摆子了，张天阳赶紧上前扶住，手下稍微用了点力。
“我说了我没事，你”
“杨老师，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面色苍白，周身虚弱的出去，患者家属会接受到怎样的暗示”
“他们会不会觉得病人实在是太危险了，才让你变成这样会不会开始自己吓自己”
“杨老师，先让邓师兄跟他们说一说暂时抢救成功了，然后您至少让面色好看一些，再出去吧”
千言万语，没有事关患者家属的问题重要。
杨教授终于放弃了抵抗，被张天阳扶到了椅子上休息。
邓师兄也很有眼力见的，出去知会家属。
张天阳看着重新解开口罩后杨教授没有血色的唇，心中叹息。
其实他刚刚说的这些，都是他瞎编的。
患者家属最关心的肯定是患者，毕竟，患者才是与他们切身相关的人。
人的天性如此。
只有当人们自身很安全，在乎的人也很安全的时候，他们才会有那个闲心，也有那个余光去看到别人。
也只有那个时候，他们才会想起来要感谢一下医生。
就算到了那时候，不凑近点，他们说不定也注意不到面前这个，把他们的亲人从死亡线上拉下来的人，唇已经白了。
利己主义的天性罢了。
放在谁身上都一样。
张天阳又看了看正在努力的吸奶茶，又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想让脸上血色更多的杨教授。
也只有把病人看的那么重的杨教授，才会信了他的鬼话吧
好歹是能让她休息一会了。
他叹了口气，走出抢救室。
刚刚心内科的教授说是要考察那个室颤老爷子的家属，还没给他回话呢。
且说抢救室门外。
心内科的主任认得了张天阳指的那个老太太，所以故意在她一米多远的地方接了电话。
接电话是假，他主要是想从旁观者的角度观察一下这个家属，有没有闹事的倾向。
虽然从面相上来看，可能性不大。
但毕竟他很看重的张天阳专门提过这一点，他也得小心一些。
“义务陪伴”的中年妇女还在，还陪着老太太等在外面，并帮着她寻找着什么东西。
“诶，我记得我闺女的电话我都写了，放在包里的，怎么没有呢”
老太太是很想让自家老伴住院的，刚刚那个年轻的医生救了老伴一命，让她感觉到了紧迫感。
她想交钱，但是她没有银行卡，也没有那么多现金。
关键时刻，写着女儿电话的纸也不见了。
她年纪大了，那么长一串数字又不记得，急的有些上火。
她的包一看就是老年人专用的花色，这时候已经被两人翻了个底朝天，还在继续翻找。
旁边，围在黑色垃圾袋旁边折着金元宝的另一床抢救病人的家属也围上来了两个。
“怎么，要不要帮忙”
眼看本来就不宽敞的走廊被挤的有些拥挤，心内科主任捏着手机走远了一点。
“原来只是联系不到儿女吗”
心内科主任对老太太的感官还不错。
如果只是因为钱不够，联系不到家属的话，他觉得抢救室里的那个老爷子可以收。
顶多打电话叫一下医疗值班，再让公安局的同志过来帮忙联系一下罢了。
“那就这么定了，收吧”
心内科主任刚刚打定主意，准备回头跟张天阳知会一声，马上就安排床位。
谁知，他才刚刚转身，余光就扫到了抢救室走廊那边，另一群刚刚本来一直聚在墙角的家属中，同样分出两个男的，走向了老太太这边。
不过是一眼，常年临床工作的本能就告诉他，这两个男的，不好
果然，两个男人凑到老太太和折金元宝的家属身边，突然嗤笑了一声。
“呦，你们两家都抢救呢”
“病人来的时候好好的，进去就抢救了，啧啧啧，你们还帮着医生数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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