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绥醒来之后,总会反复想起那天晚上汪印在马车上的眼神。
他的眼睛最深处藏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期待,并且那种期待骤然消失,如同茫茫海面上的最后一丝灯火突然间熄灭一样。
这在当时就让她的心轻轻地扎了一下,但是因为要处理重华殿的后续,她并没有来得及细想。
到了现在,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有了足够充裕的时间来想起那一晚的事情,来想起汪印当时那种眼神。
怎么说呢,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每次想起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一丝失落,同时伴随着对汪印深深的心疼。
半令内心深处的期待以及无法掩饰的失望,在她脑中跃来跃去。
这让她深刻地认识到,纵使半令是强大,纵使旁人目为妖孽,但是半令也有着普通人会有的情绪,会期待,会失望。
不知道为何,想到半令那种眼神的时候,她同时也会想起封伯所留下的那个染血的小木马。
那个小木马现在就悬挂在半令的腰间,半令在哪里它就在哪里,就好像封伯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这个小木马,是封伯所不能亲手送出去的礼物,是封伯对以后的期望,也是封伯永远不能弥补的遗憾。
如果……
那晚在重华殿内她的反应,真的是怀有身孕的反应,那么所有人都会很高兴吧。
半令的期待不会落空,封伯的遗憾可以弥补,汪府也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欢欣热闹……
只要有了这样的希望和热闹,那么再艰难的情况都不足为虑。
真正是一个人强大的,其实并不是艰难困境,而是艰难困境中始终不会消失的生机和期待。
一个人对将来始终怀有希望,又怎么会被困境所击倒?汪府所有人的期待是什么,叶绥很清楚。
因此,明明知道现在怀有身孕会带来很多的麻烦,明明知道这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半令和她都怀有这样的期待。
她总会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肚子,内心和汪印一样期待。
她活了两辈子,前世没有孩子,原本以为这辈子也不可能会有,但是命运妙不可言,因为有了半令,以后就有了无限可能,包括孩子。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怀有身孕,想满足汪印的期待,想弥补封伯的遗憾,更想……让自己和半令能有一个孩子。
血缘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玄妙的东西之一了,半令所带给她的骨中骨肉中肉,绝对不一样。
汪印是极为敏锐的人,他发现叶绥在那一晚皇家宴会之后,明显有些不一样了。
她的目光总是追随着他,粘在他身上,若没有人提醒的话,她的目光就不会移开。
很多时候,他抬起头的时候,都会看到叶绥正在看着他,温柔缱绻,里面是深刻到掩饰不住的情意。
温柔之外,还有一种坚定,好像她已经这样看了他无数时日,也会这样一直看下去。
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拒绝这样时刻追随的目光,特别是这种目光还是来自他所深爱的人。
这样粘人而又不自知的叶绥,让汪印有难以形容的欢喜和满足,他会忍不住伸手握着叶绥的,然后放在唇边轻轻啄着,眼睛里的情意没有比她少一分一毫。
汪府的仆从很快就发现,厂公和夫人在院中赏花的时间多了起来,不管是在金桂园还是在风荷园,不管是在寒梅轩还是在芍药园,都能看到他们闲步赏花的身影。
厂公和夫人其实没有怎么说话,但是夫人偶尔会指着一株金桂,仰头对着厂公微笑,厂公便会点点头,唇角也够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厂公和夫人,仆从们总会忘记移开目光,脸上也不知不觉带了笑容。
不管汪府外有什么样的风浪,但是温柔是汪府筑起的外墙,让府里的一切都这样平静舒适。
这一天,汪印和叶绥依然在府中闲步,汪印看着叶绥的眼神带着无尽的温柔,却这样说道:“阿宁,本座要把你送走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