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印淡淡地说道:“小姑娘,你我都清楚,叶老夫人只是个棋子,她的身死是冲着叶三爷而去的。”
计氏这样一个幽居佛堂多年的老夫人,身上没有什么重要的,唯一所系,便是她唯一的儿子叶安世了。
“老夫人自杀身亡,那么叶三爷必须从河东道回来奔丧,紧接着守孝丁忧,这些都是清楚的吧?”汪印这样说道。
叶绥点点头,当然清楚这些事情。
汪印笑了笑,继续道:“或许叶三爷的书信,多半是报平安,没有提及官场政事。但是你大概不清楚,这大半年以来,叶三爷在河东道为官甚得民望,立下了不少政绩。按照这样的趋势,明年考功司评定等第的时候,叶三爷应该会深得吏部称赞的。”
到时候,叶三爷的仕途无可限量。
汪印的语气中,难掩欣赏之意。
因着叶绥本身,也因着汪印本人叶三爷的欣赏,在叶安世出任河东道官职的时候,汪印便派了颇有本事的人去暗中帮助叶安世,发现叶安世果然是个能干的人。
许是经历了将女儿嫁给宦官的无能为力的冲击之后,叶安世整个人都灵通了许多。
在河东道任职的时候,其为人十分务实勤政,在去年的政事中,叶安世立下了不少功劳。
譬如建议想朝廷整修水利,使得河东道朔州百姓度过了大旱危机,这些都是可以看得见的政绩。
叶安世这些政策,很明显造福一方百姓,这些吏部都看在眼中;加之有缇事厂的存在,不会有人敢隐瞒他的这些政绩,可以这么说,只要考功司明年考核一过,叶安世的仕途便可以向前迈进一大步。
现在,叶安世却要守孝丁忧了,暂时止步于朔州了……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现在叶安世离开河东道,那么他先前立下的功绩就会作废,就算天大的功劳,在难以为继之后,吏部也不可能将这些功绩放到三年之后了。
因着这些情况,汪印一直觉得,叶家的事情是有人冲着叶安世而来的。
叶绥听了这些话后,沉默不语。
是,大人说得没有错,父亲不会谈到河东道官场,以往所来的书信中,都是说些家事以及报平安。
她没有想到,父亲在河东道会立下政绩,毕竟时间还不长。
现在,大人的意思是,有人不想父亲仕途顺遂,为了打击父亲,所以从朱氏下手,然后祸及祖母,最终是为了父亲?
汪印摇摇头,进一步说道:“叶三爷固然有这样的政绩,但毕竟官职太低,何人要花这么多的力气去对付他呢?为此,还不惜搭上朱氏和计氏两条人命?”
簪缨之家的两条人命,的确不是小事了,但是用来对付叶安世的话,却总觉得兜了好大的圈子。
汪印想来想去,只觉得叶三爷也许并不是最终目标,而他自己,才是背后的人的最终目标。
“本座无亲无故,只有娶了你之后才算有了姻亲。这一层关系,若是没有人会想到,没有人会利用,那真是太说不过去了。”汪印这样说道。
他虽然是在作着种种猜测,但是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叶家之所以发生这么多事情,就是冲着他而去的。
叶绥了然,声音冷了下来,说道:“是了,大人说的没有错,大人乃是军中孤卒出身,无亲无故,只有娶了我之后,才有了一些牵挂和弱点,这当然要被人利用的。”
她笑了笑,笑容难免有些苦涩,说道:“这样说来,倒是我连累大人了……”
之前在布珠巷,她就担心过这样的问题,如今随着时间进展,这些情况真的出现了。
虽然是在她嫁给大人一年之后才出现,但更显背后之人的处心积虑。
用了这么久的时间布局,这背后的人,想必已经考虑到所有细节了吧?
那是不是说明,朱氏和计氏的身死,就算刑部和缇事厂再怎么查,也查不出破绽来?
汪印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小姑娘,本座的意思不是这样,你无须职责。事实上,本座娶了你之后,也一直没有什么弱点,这些人没有办法可想,才最终从叶家下手,从叶三爷那里下手。”
原本,小姑娘是他的妻子,这背后的人要下手的话,从小姑娘这里下手才是最好的,可是小姑娘为人行事无比牢靠,除了父母兄姐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弱点。
这背后的人,便只能从叶家那里下手了。
从这一事上,也可以看出背后之人捉襟见肘来了。
想必,他们为了寻找本座与小姑娘的弱点,花费了许多心思吧?最后也只从旁敲击,从小姑娘至亲那里下手。
毕竟,至亲出问题容易得多,也很容易会受到牵连。
叶绥沉默良久,最后说道:“大人,我没有想过,一直对我们不亲近的祖母,竟然会为我们带来这么大的灾祸。实在是……厌恶得紧!”
叶绥知道晚辈应该孝敬长辈,不论长辈做什么,心底都只能孝着敬着,更何况现在计氏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当良善以待。
但是,叶绥对计氏这个祖母,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不管其是活着还是死去,都一样。
计氏活着的时候,没能护佑三房一点一滴,反而三房因为其存在,处处受到限制;
她死了时候,就更不用说了,母亲因而受污蔑,姐姐令名有损,父兄因而丁忧……
她知道计氏身死别有内情,定然很无辜,计氏的死,她定然会查个清楚明白。
但是……一想到这种种,她心里就戾气横生。【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