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忽然安静下来。
本来,并不宽敞的空间中只有三股声源聊天的女生、聊天的男生还有打游戏的人,女生聊天的声音大一些,也更活泼些,到底峰田实那里谈话的内容太猥琐了,若说话声音大了,就会被听见,听见了就没有好果子吃,类推下来,窃窃私语就成了必须的。
这群男生,他们也忽然沉默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人拿一部手机,反复看着什么。
“奇怪。”切岛锐儿郎发现不对了,他才说了一声,就发现爆豪已经ga,他把掌机摔到一边不看了,同时拿出手机,皱着眉头点开新闻推送。
于是濑吕也放下掌机,开始看了,切岛有样学样,到头来只有太宰治一个人笑眯眯地切换成单机模式打游戏,他看着很镇定,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几道、不对、十几道视线锁定在他身上,躲躲闪闪的,生怕太宰抬头看他们,眼下这情况甚至无人有与他进行视线交流的勇气,太宰仿佛知道似的,一个人闷头打游戏,也不看他们,从他的侧脸能见到,太宰在笑。
无言的恐惧笼上心头。
[为什么他还在笑太宰同学真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在满室寂静的大环境下打游戏,看似是稀松平常的,但谁都知道那一点都不平常,寻常人应该做的举动是什么当然是跟其他人一样拿出手机看视频。
你盯着他看,看他嘴角悬挂着的游刃有余的神秘笑容,看他从容的姿态,心中的惶恐却越来越扩散,思维变乱了,想得也变多了。
[所以他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吧嗯视频是真的吗果然没有出现的人是太宰君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为什么太宰君会干这些事。]
信任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名为“怀疑”的创口被拉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布帛上留了个丝线的头,只要拽着丝线疯狂地向外抽,整块布崩断分解成线也是迟早的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宰同学是敌人吗,还是说]
绿谷出久解开了安全带,他看视频看得比较迟,但在看完之后,他就立刻站起来了,连一秒钟也没有犹豫,一秒钟也没有踟蹰。
爆豪胜己还在皱着眉头看,峰田实看着绿谷的动作几乎要飙泪了,汗珠悬挂在他的额头,他一惊一乍,在绿谷扶着椅子边走路时还伸手拦住他,战战兢兢说:“等等等等,绿谷你要做什么,要过去吗,我觉得你”
话还没有说完,司机通过后视镜也看见了绿谷出久的行为,他扯着嗓子喊“快点回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同学快要到目的地了”
“好的。”绿谷回话,从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丁点儿的失落,相反那是相当振奋人心的声音,光是用听的,就能感觉到一股力量,他越过爆豪,这时候忽然连小胜都不怕了,坐在太宰的另一侧。
“咔嚓”
扣上安全带,不准备走了。
“滴滴哒滴滴哒滴滴哒滴哒”游戏的声音很古老,也很耳熟,就连绿谷出久都听过,那是他上国小时玩的游戏,超级马里奥的改版,有些游戏好像就有经久不衰的魅力,时隔多少年就会改头换面杀回来。
[上次听见这声音,大概是岁的时候吧]
念头在脑里子过了一瞬,他就强硬将其摔在脑后,太宰正按键盘按得正欢快,游戏机蓦地被从手上抽离了。
“啊”就连他都没有料到绿谷出久的行动,眼睛睁大了一点。
“做什么,绿谷君。”他摊开手掌,皮肤白皙,骨节修长,“把游戏机还给我吧。”
他的语气,像在跟小孩笑闹。
绿谷出久没有配合太宰治,他的声音不沙哑,眼神不畏惧,只是用澄清的双眼盯着对方的眼睛看,试图找到太宰治面具的裂缝,窥见其中孤独的灵魂“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宰君。”
是陈述句。
“那个孩子是你吗”第二个问题,“牵着英雄手的孩子。”
太宰的脑袋像右侧歪“你在说什么绿谷君,我刚才一直在打游戏。”
“为什么要装傻。”绿谷出久很坚持,“很难回答吗这个问题,无论是你亦或不是你,只要回答一声就好了。”
“你知道吧,马上社会舆论就会发酵,其他人会用什么样的眼神来看太宰君等发酵到顶峰的时候,就绝对来不及了”
“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啊,我们不是朋友吗”他提高了声音,“而且那时候,太宰君根本不是成年人啊,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而已,我没有办法帮助那时候的太宰君,却能帮助现在的你,就算我的力量不够,还有相泽老师他们”
[不是成年人]
被绿谷出久声音唤醒的,绝不仅仅只有一人二人,那些视频实在是太残酷了,英雄们的死亡悲剧深深牵挂着人的心,观看者看完之后心中残留着愤恨与恐惧,所以刚刚,就算是把太宰与敌人联系在一起,同学们眼中的太宰也是现在的形象。
聪明的、智近似妖的、才华横溢的天之骄子一样的形象。
“对、对啊”上鸣电气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该说他是大智若愚好,还是大愚若智好,刚才心里的那点儿怕,全从脸上褪色了,说实在的,雄英的各位很熟悉太宰,更观摩过他个性使用视频无数遍,再加上那些英雄训练,普通人尚且不能判断个性是否出自同源,他们心里却很有数了。
“孩子的话,小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是不违法的吧,而且电视上不是经常演吗,把个性优秀的小孩儿训练成杀手什么的,或者就是拐卖胁迫孩子,就算是太宰,那也是小孩子,做这事也很有可能是被逼着做的。”
误打误撞间竟然靠近了真相。
太宰还是一言不发,他又把游戏机抢了回来“让我把这局打完吧绿谷君。”他说,“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完全不行。]
绿谷出久的表情十分凝重,他很清楚太宰这么说的意思,他根本不准备告诉自己哪怕一个字。
爆豪也看完了视频,他先什么都没有说,却抬头看了绿谷出久一眼,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嗤笑。
“别白费力气了,废久。”他们两人隔着太宰治坐,爆豪说话的声音不太大只有同排的人才能听见,“你以为这个白痴会领你的情”他嗤之以鼻,“更何况,让他们意识到了又怎么样,你要鼓吹儿童无罪论吗”他冷酷地说,“没有人会意识到这一点,那些真正的大多数,那些看见视频的人,没有人会那么想的。”
太宰插嘴说“白痴,是在说我吗”他故作苦恼地用手指点点自己,“真是糟糕的称呼啊,爆豪君。”
爆豪似乎想说什么,车却忽然停了,向前看是栋漂亮的别墅,左边是碧波荡漾的大海,细软的、黄金颗粒似的沙滩、还有泛着粼粼波光的水。
多么美丽的一副图。
“到了,到了。”司机说,“下车吧。”
“您所拨打的用户现已关机。”
“您所拨打的用户现已关机。”
“您所拨打的用户现已关机。”
一遍、两遍、三遍即使知道太宰治是故意的,他关机了,相泽消太还是很不死心的,一遍接着一遍地拨通他的电话,就好像什么时候对方就会突然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接通电话,传来调笑似的“摩西摩西”一样。
[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理智上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他管不住自己的手指,还是在不停地拨电话。
电脑的屏幕还亮着,就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界面里无数个窗口叠加着,各大报社的报道,相同的视频,论坛上不断增加的网友的话,还有新开的讨论组。
啊果然是那个作家,我就觉得他不对劲,小小年纪写那么多变态的作品,人肯定也是变态吧。
目前不能确定是他吧。
别管了,是炒作,想红想疯了。
啧,太宰治啊。
这就是所谓的反社会人格吧
未来的头号敌人,恭喜恭喜。
太多话了,有些还保持着最基本的道德,没有随意谩骂,下流的词汇是没有见到的,但还有些光看文字就腌臜不堪,至于内容,基本上都是贬义的,尽是恶意揣测,倒是有人维护太宰,大多是他的书粉,还有些则是迷恋他相貌的年轻女性,说的话却也都是些苍白的无用的话,什么”我相信太宰老师”“太宰老师不是那样的人”之类的。
[太单薄了,而且不堪一击。]
相泽消太的眼睛里全是血丝,那些血丝似乎代表着他火山一般蕴藏在心中随时都能爆发出来的情感,他情绪是纷乱的、爆炸性的,成年人引以为豪的理智已经烟消云散了,某一瞬间他甚至很后悔自己当时没有看太宰的过去。
[不,不对,这些内容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那些文件上,要不然根津校长根本不可能接收他进入学校。]
他深吸一口气,冲到厨房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尽之后,相泽消太似乎变得理智了,或者说他不得不让自己理智。
[对校长先生来说,雄英是最重要的,他不会愿意接受一定会让学校名头蒙尘的学生,而且要是早知道的话一定会提早做出对策,不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现在的当务之急有三,弄清楚是谁放出了这些消息,是不是还有什么后续;太宰的态度是什么,他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还有最后,群众的想法,有没有可能扭转群众的质疑,平息他们的情绪。]
[大体上需要在意的就是以上三点。]
“叮玲玲叮玲玲”喝个水的功夫手机又响了,先来的是雄英高中的通知,根津校长通知即刻来开会,随即就是霍克斯接连不断的短信轰炸。
橡皮头
橡皮头
你手机怎么回事,一直占线。
快点回我。
拜托看见了就回个话,事态紧急。
他一直试图联系上太宰,而在此期间打电话的霍克斯自然也无法接通相泽消太,说来说去总归是无解的。
相泽消太看见那几条短信,心又开始纷乱了,他随手拿了根橡皮圈把头发扎起来,连带着额前散落的碎发,他脸上展现出的情绪,总归于焦躁相关。
拿上手机与钥匙,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请各位老师先看手边的文件。”
雄英高中有许多房间,教室、会议室、礼堂每一间房都有它们自己的用处,平日里教师们开会的场所大多是地下的监控室,设备齐全,十分现代化,开会用的也是电子屏面板,可在上随意勾画更改,这次不知怎么的移动到了根津校长办公室同层楼的另一间会议室,它处高层,阳光充沛,装修大气典雅,有点英伦的风采。
雄英的教师,只要是在东京的,能够在限定时间内赶来的,所有人都汇聚一堂。
不、不仅仅是教师,还有几乎所有排名前的英雄,以及
当相泽消太推门进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坐在上首的西装人,那几张脸他时常在电视机里看见,倒不是刻意去寻找,但首相与他的幕僚时不时就会在各频道中晃荡一圈,即便是再不喜接触外界信息的人,但凡生活在社会中,就不会连首相的脸都不知道吧
英雄们也被震慑到了,他们正襟危坐,实在想不到为何政客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别人。]
相泽消太放弃了小心翼翼地打量,而是用最快速度,以视线扫荡室内,他自认不算关心政治,却在某一天起忽然翻起了前几位首相的相关记载,右边穿着灰色西装马甲的老人是上代的辅佐官,左前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曾经担任过秘书的职务,还有警局的人等等,那些曾经手握重权的人,与现在依旧担当要职的人汇聚一堂。
又等了一会儿,来了几个人,根津校长对距离门很近的胖胖橡胶说“胖胖橡胶先生,请你关一下门。”占地面积很大的英雄站起身来,合上了大门。
“各位先生、女士还有英雄们,我们闲话不多说,直接进入正题。”根津请来的人,都心知肚明他们聚集在此的原因,英雄们可能不太清楚,但他也不准备太介绍,“放在你们面前的牛皮纸袋中,放了些资料,有些是我调查出来的,有些是首相先生的,请你们一一过目。”
相泽消太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他没有再犹豫了,灵巧地解开牛皮口袋的绕绳,在拿出第一张纸时,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纸张的边缘太锋利了,刀子一样,把他的指腹割破了。
一滴血顺着纸颤颤巍巍地滑落,经过了“津岛修治”中的治字。
沉默地沉默地对视,沉默地观察在房间里的所有人。
十分钟,足够将凝聚在纸张上的人的大半生阅读完,甚至足够阅读两遍三遍,有的人看完第一遍后就把纸放下,眼角的余光扫视着,想要寻找关联者,还有些人,他们在思考,视线的焦点落在虚空中。
“内容并不是很细致,但各位也能了解到,这就是太宰治,或者说津岛修治君的前半生。”根津总结,“津岛前首相将他的家庭保护得很好,就算是有首相先生的帮助,也只能将信息补全到这个地步,然而内容依旧存在疑问,根津前首相是怎么死的,他的母亲又是如何离世的,随后的几年间津岛修治君又去了哪里。”
他在提问,豆豆眼却盯着胖胖橡胶,好像在说“我知道你的秘密”,又好像在催促他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首相先生板着他那张精明的,正派的脸说“在场的各位若有什么知道的,请一定要事无巨细地告知,这是足以颠覆日本社会的大事。”
作为国民的话,听见这话会觉得首相先生夸大了事实,加利福尼亚的蝴蝶煽动翅膀说不定也能够颠覆日本社会,然而看见满堂高官与英雄,再看看手下的资料,谁都会对空白的五年在意起来,想会不会真有什么事
胖胖橡胶就是那一个,他的心沉甸甸的,大块的顽石压在胸口上,与其说是喘不过气来,倒不如说是堵得慌。
很短的时间内他产生了呕吐的,人想呕吐的原因也很多,极端的精神紧张,又或者是强烈的自我厌恶情感,都会造成。
[我曾经对自己的良知起誓,不会将太宰君与阿巧的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
然后他发现,个人的良知放在日本社会面前不值得一提。
英雄就应该是这样的人,他们得学会取舍,得为了拯救100人而放弃10人。
于是胖胖橡胶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说“我大概知道一些。”
相泽消太凝视着他。
蓝天、白云、碧蓝的波涛、细软的沙、海。
梦寐以求的度假胜地。
雄英a班的同学们扛着行李,食不知味地进别墅,别墅早有人来提前打扫过了,至于居所,二人间、三人间、四人间都是有的。
房子里干净是干净,却静悄悄的,八百万的父母都是体贴人,想着同学们一起出来玩,肯定不想见到佣人,那些人打扫完就回去了,连厨娘都没有留。
同龄人集体旅行的趣事也包括做饭,无论好吃还是难吃,皆是回忆。
没精打采地放下行李,没精打采地换上泳衣,再没精打采地出门。
芦户三奈穿着泳衣,还罩了一件衬衫外套,潜水眼镜的带子在手里攥着,空闲的手搭在门把手上,似是准备开门,但她犹豫再三,还是没出去,犹犹豫豫地回头,看丽日御茶子与八百万,眼睛上写了欲言又止四个字。
“太宰同学的事情怎么办”她憋着的一口气吐出来,“我们就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跟在他后面吗,我明白小孩子不太可能犯罪啦,但要我们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去海滩玩,就算身体上强行动起来,心思还是飞远了。”
丽日疯狂扒拉自己的头发,她说“那怎么办去找太宰同学对峙”
八百万走出来“他什么都不会跟我们说的,而且”她说,“不断让受害者回忆过去受到伤害的事,本来就是很不好的。”
恰好蛙吹梅雨也在她们房间,她向来是有话直说,而且观察力还很强,所以她提出了两点,“首先,我们不能确定那人究竟是不是太宰同学,其次他有没有受到伤害还只是未知数,甚至有没有被胁迫都很难确定。”
[小绿谷之前太聪明了,说的那一番话立刻把班上同学的心拉回了太宰同学身上。]倘若是作为同学,她是一百万个不愿意怀疑太宰的,然而她的头脑清醒,也不是那么容易煽动,虽然绿谷出久说的很对也很好,但知道会不会节外生枝。
分歧,出现了。
丽日御茶子也拿起了自己的草帽,“别想那些事情了,难得来一次私人沙滩,要是不玩也太可惜了。”她脑袋上戴了草编织的遮阳帽,手上拿了个沙滩排球。
“先走吧。”她说。“就算是明天世界末日,也得认真地过完今天。”
[再看看吧,再等等吧,发生在太宰君身上的事。]
她想终归是能真相大白的。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出去”峰田实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的身材矮小,手臂也很短,手指死死抠着床的缝隙,任凭其他人怎么拖拽都不肯走。
上鸣电气拽了两下,拽不动,低头仔细一看,恍然大悟“你太狡猾了,竟然把手粘在床上,等走了之后人家还要清理房间,到时候怎么办”
“现在是想这问题的时候吗”大股大股水柱似的泪花从他眼眶里涌出来,几乎能够把房间淹没,事到如今峰田实也是破罐子破摔,他实在是太恐惧了,“不管怎么说在事情搞明白前我绝对不会出去的,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他怎么办,不对我们现在默认就是他了吧。”
“我可以理解小孩子被胁迫,但也要理解理解我啊,现在一定要拖我出去跟他一起玩,我就算是沙滩排球都会抱不稳,手吓得直发抖啊。”
心理上终究横着一根刺。
上鸣电气扒拉自己的头发,无奈了,只能说“你小声一点。”
[声音太大了,峰田同学。]
绿谷出久坐在床上,十分疲惫,这种疲惫直接来源于心灵。
[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还是搞不清楚。
爆豪胜己、绿谷出久、太宰治,他们三人住在一间房内,绿谷出久拿着杯子出门,想要去公共的厨房里接杯水,一下子,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两人了。
峰田实的声音很大,绿谷他们都能听见只言片语,但谁都没有说话,太宰哼着轻快的歌换上海边沙滩可穿的衣服,听他的语调,似乎很快活。
爆豪仰面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房间不算安静,但很闷,来自心灵的沉重压力让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绿谷出久暂时走了。
“你想做什么。”爆豪从床上一跃而起,他的声音中隐藏着深深的怒火,“是你故意的对吧,上次明明在游乐园洋洋得意地告诉我,有人替你监管网络,所以连行踪都不会被其他人知道,现在却放了这么多的消息,是你故意的。”他现在的嗓音,就像是抽了烟后的人,太沙哑,其中又藏着太多情感,“你那么想要被人憎恨吗”
他与太宰的动作很不妙,爆豪直接拽起太宰的领子还有一大块胸前的布料,后颈的布深深地勒在他的脖间,这是经常出现在校园欺凌中的动作,爆豪就像是个威胁其他同学的恶霸。
音乐声还在响着,即使在这时候太宰都在哼着歌,他半举起双手,那动作像是投降,更像是没有办法看孩子无理取闹的家长,他充分保持沉默,不让他人知道自己的打算,知道与自己有关的任何事。
一道名为沉默的无形墙壁,将他与所有人都隔开了。
爆豪忽然发现,如果不是太宰治主动告诉别人他的想法,玩笑似的诉说他的意图,那么即使是自己,即使他有引以为豪的洞察力,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哪怕是一点儿空隙,也寻找不到。
没有人知道,他的想法,没有人能触碰到,他的灵魂。
这大概是爆豪胜己有记忆以来最糟糕的几个时刻之一,他充分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无法知道。
于是手也不由松了,恰好此时门开了,绿谷出久拿着水杯进来,刚好看见爆豪收回的手,还有太宰面前皱巴巴的一块衣服布料。
他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走吧走吧。”太宰忽然开口了,“难得到了海边,不去沙滩上走走吗”他说,“难得她们替我挑了带到这里来的衣服,要是一次都没有用上,也太可惜了。”
“一起下去吧,爆豪君,绿谷君。”
他说“放心放心,很快就会结束的。”
话中似乎藏着别的意思。
“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胖胖橡胶坐下了。
他告诉其他人的,就是太宰治曾经告诉他的,倘若是从太宰的个人信誉上来说,听完之后可能有人觉得他只是胡编乱造了一段故事,用来蒙骗胖胖橡胶,但是就讲述的当事人而言,他能发誓,太宰说的一定是真的。
时间线、人、朋友的遗物,这些都能对得上,除此之外还有他讲述那些故事时,疏离得像是局外人似的语气,以及眼中流转的丝缕情感。
[那一定是他曾经经历过的。]
[那一定是他曾经爱着的。]
胖胖橡胶是如此坚信的。
根津校长也没有猜到胖胖橡胶会说出这样一席话,就算是不同于人类的他也哑口无言了一会儿,然后比其他人更早得回过神来“那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他说,“如果说在津岛首相死亡之后,他与阿喀琉斯在一起,那阿喀琉斯失踪之后,他去哪里了。”说着拿起遥控板,按几个键,会议桌的正中心浮现电子光屏,播放才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的视频。
校长将这些视频按照时间线分类,十分密集,基本上都集中在当年的五月与六月。
“阿喀琉斯最后出现的时间,是当年的四月23日,之后他就维持着长期失踪的状态,直到现在也没有被找到。”他说,“而其他英雄的死亡事件,都在那之后。”
“以及,在英雄们消亡之后,他依旧沉寂了一段时间,随后便在13岁那年突兀地出现在了静冈”
“我可以解释。”几任以前任过首相的人说,“他之前找到了我,洗去过去的资料。”他说,“津岛修治只有一个要求,他要把自己的过去封存起来,与津岛前首相完全脱离关系,那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
津岛前首相是个性社会到来后日本最伟大的首相之一,有人将他与引领这个国家战后复苏的人相提并论,在他之前与之后,首相换得都很快,每一位最多不过坐一两年的冷板凳,而他之道死前,已经在任六年。
因此,当年他被发现死在官邸之后,举国震惊。
其他不属于英雄的人也陆陆续续开口了“认识他的人不是很多,却也不是很少,为了现在完全空白的身份,他做了许多事情”说完之后还喟叹一声,“就智慧而言,他已经是怪物了。”
没有人问为什么他们会帮助津岛修治,大概是对方手上有什么把柄吧,单独放一个出来就能捣毁人政治生涯的那种。
“所以现在。”有人提问了,是霍克斯,他伸手对着屏幕指指点点,“现在究竟要怎么办。”
“视频已经流传出去了,无论做什么都是覆水难收。”霍克斯说,“既然把我们聚集在这,怎么样都要讨论个处理方法吧。”
英雄与政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体系,按照现在的社会局势来说,如果欧鲁迈特想要竞选首相的话,全国人民一定会把选票义无反顾地投给他,但某方面来说,政客又确实居高临下地规划着社会,英雄也要受到挟制,而政客也需要英雄为他们造势。
霍克斯这么说话,对那些政客来说肯定是不敬的,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没有人会呵斥。
他们这群无能的大人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玩弄在手掌心里,早就没了大发雷霆的资格。
“不管怎么说,先找到津岛君,跟他谈谈吧。”现在的首相先生叹了口气,他出现在这里,似乎是一件能够理解的事,毕竟津岛修治与政坛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但同时,又有点奇怪。
一个少年,值得这么多政治家关注吗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出现在视频中的人一定是他,当年津岛前首相致力于开发修治君的个性,甚至就全国拥有相似个性的人做过筛查,拥有无底线消除个性的人,只有他一个。”
无论怎样的个性都能消除,不需要再做开发,天生就站在制高点上,全国、不全世界的人中,也只有津岛修治。
“非法禁锢吗,所谓的找他谈谈,就是这个意思吧”又一个血淋淋的问题被摊开放在面前,“首相先生,不得不说的是,以太宰当时的年纪,就算是请律师,走法律途径审判,他也绝对是无罪的。现在网上是群情激愤,左右却不过是煽动人的言论罢了,如果放在其他刑事案件中,是有可能加刑的,但是太宰,只要是受到过正规法律训练的法官,就觉得不可能判他的罪行。”
“各种意义上来看,他都是受害者无疑。”
是这样没错。
政客们都熟悉为自己脱罪那一套,行贿、受贿,这些事情他们做起来驾轻就熟,论对法律的了解,他们远超于普通人,相信太宰也是熟知律法的。
他们多多少少受到过太宰无形的威胁,知道不能将把柄递上去。
“修治君现在在哪里”首相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去找他谈谈。”他摆出了政客谢罪时用的,最真诚的嘴脸,不是把太宰找来,而是他亲自去。
“我想请他,或多或少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考虑一下。”他冠冕堂皇地说道。
霍克斯笑了。
“这件事情左右不过是他的过去曝光了,可能会受到社会各界的口诛笔伐,是什么时候开始与社会的未来联系在一起了”
“是因为歌利亚出现了还是因为太宰从幕后走上了台前还是说在场的各位意识到,他是个无罪的,并且抓住了所有人把柄的人”
虽然被年轻人质疑了,首相先生却没有恼怒,相反他露出了一个无比宽厚的笑容说“那时候我帮助津岛修治君成为太宰治,我问他修治君,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修治君告诉我大概是上上学,写写书,成为了一个对社会没有害处也没有太多益处的人,他说,他会当个让人放心的人。”
“但是现在,霍克斯君,你觉得修治君做的一切,能够让人放心吗”
霍克斯没有说话。
“你看,问题就在这里,霍克斯君。”宽厚的老年人说,“修治君很聪明,聪明到了异常的地步,同时他又做了些事,让现在的社会陷入震荡,他身后还聚集了一大批人,你还猜不到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几十年前,afo一个人聚齐了一批人,把这个国家拖入了比战乱更加糟糕的时代,而现在的太宰君,他却是有这样的能力。”
“你是他的朋友吧,霍克斯君。”他说,“你能把手按在心脏上,用灵魂起誓,说你知道修治君想要做什么,说你确定他是个对社会没有坏处的人吗”
霍克斯没有说话。
“你看。”首相先生笑了,“我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而对修治君这样的怪物,你得更加警惕。”
“如果是在军队维护国家的年代,尚且不必如此,但如今最大的力量是英雄,而英雄的反对者是敌人,无力的政客夹在中间,试图保护社会,我们总要更加的小心。”
你喜欢这个社会吗我不大喜欢。
那句话还留在他的手机界面上,大概是在视频曝光的同一时间,那些曾经被津岛修治威胁过的,或者没有的政客们收到了这条消息,他们的手机、电脑被无声无息地侵入了。
这也是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之一。
新的城市,是在废墟上建立起来的。
房间又恢复宁静。
首相先生满意了,他觉得自己说服了全部的人。
然而。
“我不知道太宰在想什么。”几乎是同时的,相泽消太与霍克斯开口了。
“但我知道我很清楚,他不会对社会造成威胁。”
[他是善的。]
[唯独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身体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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